陈府上还真是张灯结彩,纸扎人马,花轿,房屋堆积成山,中间猩红色的地毯上红木香案的正中间,放着果品点心。还有两块新做的牌位和两个二尺高的彩色泥塑。
南海龙王之位,南海夫人之位。
观礼的人群中张生失神的坐着,脸色发青,卖药的见多了这种脸色,这种人是要短命的。大概,活不过一月了吧。卖药的绕进里屋,陈氏夫妇一身暗红色的礼服,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多半是无奈和苦笑,几个道士在念念有词。不时的烧几个符纸。
“真是麻烦了,麻烦.......了呢。”角落里有个声音格外清晰的传进他耳朵。卖药的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一扇屏风之后,闪烁不定。卖药的不知道那后面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想追过去的时候,那个身影消失了。
人和神,
可以成婚的吗?
卖药的虽然不讨厌人类,可是他们的种种行为都充分暴露着其劣根,比如这种自大和自以为是……
“陈老爷,陈夫人,在下一事不解,陈小姐若是与龙王喜结连理,龙王爷必定已经大操大办。为何再次在陈府上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此事如果不了了之,我们便欠了女儿一个交代。此事了解之后,也算是治了我们的心病。”陈夫人想起了女儿,又开始难过起来。
“况且,圣上听闻此事,下了圣旨,给了素娘南海夫人的封号。”陈老爷说。
“麻烦,麻烦啊......”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了。
“荒唐,”卖药的被那个声音闹得心烦。本以为是张生和陈小姐冥婚,没想到,他们还真是容易惹麻烦。走出里屋,再次路过张生的席位,卖药的却依稀看到他身后站着两个“那边”的人。
卖药的一眼认出那两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之所以称他们为东西,是因为这两个东西并不是人。
一个穿着一身猩红长裙,挽着高高的发髻的老妇,双手缩进长长的袖子里,脸色煞白,嘴唇鲜红,表情僵硬得仿佛就像是拿笔画上去的似的。
还有一个是一生的漆黑长袍,面色发青的驼背老男人,手里拄着一根拐棍,此时此刻正站在张生的脸面前。用白呼呼没有一点黑色的眼珠子瞪着他,这怪东西的另一只手拉着张生的袖子不停的给张生的杯子里加酒。
那个红裙的老妇人看到酒杯满了。就拖住张申的手往他的嘴巴里灌,全然不顾张生痛苦的咳嗽着。
除了卖药的,没有人注意到张生怪异的模样。也没有人看得见这两个怪里怪气的鬼东西。
大概是那次的离魂使张生的阳气不足,于是便招来了这些喜丧双鬼。卖药的正在考虑要不要插手管一管这种破事,耳边又听到一声低沉的叹息,比前面那一次更要清晰。
卖药的闭上了眼睛,仔细分辨那声音的方向,忽然听到耳边刮过一阵小旋风。他猛的伸手一抓,却只看见一小片绿色的柔光在他手中散开。又是这种绿光....这光很可能就是素娘失踪时发现的那种光。
“救一救张生,他死了可就麻烦了。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光晕散去没有一个声音凝聚。
那个声音居然可以连续说出一句话。不管这声音是谁的,只要它是可以交流的,这下便有了办法。
“你真的想救张生吗?”卖药的冷声问。
“是的,他不能因为这件事死掉……”那个声音弱了很多,好像要消失了似的。
“我先救了他,然后再和你谈条件吧。”
“如此,便要多谢你了。”
“你先不要急着说谢谢,我们说好了的,回头我再跟你谈条件。”卖药的不再理会这个人,转身走向一边的张生。
那要得从袖口里伸出苍白的双手,朝着喜丧双鬼的方向一抓。四周正在吃吃喝喝的宾客买什么异样都感觉不到,只有张生突然觉得耳根子边清静轻松了许多。
喜丧双鬼怎么也想不到,卖药的竟然会伸出手来抓他们。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双苍白的手居然能死死的,捉住他们,让他们动弹不得,浑身的力气仿佛是被抽走了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是许多年之前,被地府的阴差小鬼用投胎链锁住了一样。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管我们的闲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快快放了我们。”其中的喜鬼老妇,尖着嗓子朝卖药的喊叫起来。血盆大口仿佛要把他吞了似的。
“放开我们。”哪个黑衣老头说话慢慢吞吞嗡嗡作响,像是从井底传来的声音似的。
“你们找错了人,就自认倒霉吧。”卖药的双手一用劲儿,这两个怪里怪气的老鬼还没有来得及尖叫一声,就化作两股黑漆漆的浓烟,灰飞烟灭了。
张生这才明白过事儿似的,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卖药的。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走出了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