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虽然放话放的狠, 可是当篮球队的人簇拥着离开一中校门口的时候，崔振阳还是立马就崩溃了。

他向岳斌借手机, 一遍一遍的拨打姚佳佳寝室的电话。可是姚佳佳这会儿明显不可能回寝。

面对崔振阳这种徒劳无功的举动, 篮球队的成员们哑口无言。陆持还让老板上了几瓶啤酒，准备陪崔振阳借酒浇愁。

卓越见状, 刚说了一句“按照学校规定……”，就被队友们齐刷刷的盯上了。

“喂, 我说优等生！”自觉有了“患难之交”的邢远伸手揽住卓越的肩膀：“咱兄弟都被绿了，喝点儿酒解解愁怎么了？这种时候你能不能不扫兴啊？”

“……好吧！”卓越无奈的叹了口气, 妥协道：“不过我是不会喝的。”

面对卓越这种坚守底线的行为, 队友们会心一笑——少年人的好感有时候来的很简单, 无关金钱, 无关利益，很可能是我憋屈的时候你说了一番合胃口的话, 咱俩就成莫逆之交了。

“行吧, 你不喝啤酒，那你喝这个。”邢远顺手往卓越手里塞了一瓶冰镇雪碧。

张扬见状, 笑着逗贫道：“呦，哥儿们挺厉害呀, 居然喝白的了。”

队友们哈哈一笑。

卓越面无表情地摘下眼镜，不太理解这句话的笑点。

张扬干咳一声，举着啤酒瓶碰了碰卓越的雪碧瓶，笑眯眯说道：“不过你倒是挺厉害的，刚加入篮球队, 就无师自通了心理战术。那帮一中篮球队的王八蛋听了你的话，肯定气的晚上睡不着觉。”

“什么心理战？”卓越眨了眨眼睛：“我说的是实话。”

“就是实话才气人嘛！”邢远哈哈一笑，扫了一眼铁青着脸一语不发，只顾着闷头喝酒的崔振阳：“不管怎么说，下个礼拜对阵燕京一中，我们一定要赢。”

“必胜！”所有队员齐齐举杯。

卓越捧着雪碧瓶，煞风景的劝道：“你们可少喝一点呀……”

在卓越煞风景的唠叨阻拦下，最后，除了以酒浇愁把自己灌醉的崔振阳外，其他人都只喝了一到两瓶啤酒，紧赶慢赶的回到学校的时候，恰好踩着晚自习上课的铃声。

一众队员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碰上了巡逻查岗的教导主任。

扑面而来的一股淡淡的酒气立刻引起了廖主任的注意。尤其是在看到喝的烂醉如泥还不断耍酒疯吵着闹着要见姚佳佳的崔振阳后，地中海主任立刻爆发了：“你们这群臭小子，居然在上学期间跑出去喝酒！”

“你们是什么身份，社会闲散青年吗？还聚众喝酒，是不是想让学校取消你们篮球队的比赛资格？”

“还有陆持和卓越……”廖主任气急败坏地点了点两个人，口不择言的说道：“你们可是好学生啊！怎么也跟他们掺和在一起公然违反学校纪律呢？”

卓越死死的垂着脑袋，脸颊发烫——打从上幼儿园开始，他就没被老师这么教训过。

最后，大发雷霆的教导主任终于使出杀手锏：“通知你们各班班主任，叫你们家长来学校一趟。每个人写一份三千字的检讨书，下周一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学校师生的面儿做检讨。”

“还有，要是再有下一次，你们篮球队全体禁赛。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一众篮球队员们齐声答应着。

等到廖主任气势汹汹的离开后，低眉敛目规规矩矩的队友们哄堂大笑，各自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道：“我的妈呀，可算过关了。”

“真倒霉，居然在操场上碰上老廖……这个点儿他不应该在教学楼里查晚自习吗？”

“又要叫家长，这回该找什么借口呀？”

家长根本不在本地，也从来不禁止孩子喝酒的陆持表示毫无压力，他扭头看着一直低着头默然不语的卓越：“你没事吧？”

卓越低着头，没吭声。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起哄的队友们慢慢安静下来，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邢远双手插兜弯下身子，凑到卓越面前：“喂，你真的没事……吧？”

卓越没有回答，他缓缓地抬起头，整个人僵硬的如同风化的石膏雕像，大家几乎能听到从他的身体内传出来的关节生锈的“咔咔”声。

“我……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叫家长，写检讨书，在升旗仪式上面做检讨……

卓越面无表情地盯着陆持，双眼放光，语气幽幽地问道：“打篮球……真的可以提高成绩吧？”

好阔怕！

一众篮球队员们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感受到卓越几近崩溃的情绪，陆持眨了眨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

咔嚓！

“呜哇！”篮球队员们吓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岳斌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陆持的肩膀：“这种时候……你就别冒着生命的危险开玩笑啦。”

“我没开玩笑。”视线扫过表情崩溃身体僵硬的卓越，陆持笑眯眯的勾了勾嘴角：“我从来都没说过打篮球可以提高成绩的话。”

卓越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陆持。

“我不会为我没说过的话负责。就算我们是朋友也不行。”陆持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打篮球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脑子转的更快，思维更清晰，这种感受也是真的。”

但是打篮球与提高成绩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吗？！

卓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明白了？”

他看了陆持一眼，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

“呃，他明白什么了？”邢远看着卓越的背影，一脸茫然的抓了抓脑袋。

“卓越看起来好失望呀。那他明天还会不会参加篮球部的日常练习？”

“不知道昂。不过打篮球明显不能提高成绩嘛。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要是真的，我们还至于每回考试都忙着补考吗？”

“其实卓越看起来也没那么差……好可惜啊！”

“他要是真的退部了，应该是咱们篮球队入队时间最短的成员吧？都打破校史记录了……”

就在队友们一脸八卦的讨论着这位刚刚入部可能就要退部的新成员时，一道响亮的呼噜声突然响起。

队友们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的崔振阳，齐刷刷地摇了摇头！

而在另一边，张扬用胳膊肘怼了怼陆持，挤眉弄眼的笑道：“我发现你很有做销售的天赋嘛！打篮球能提高成绩……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怎么觉着卓越到现在还是深信不疑咧？”

陆持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卓越离去的方向。

次日中午，当吃饱喝足的小伙伴们回到篮球馆的时候，特别惊悚的发现……篮球馆居然有人！

正拿着拖把打扫卫生的卓越一脸嫌弃的看了眼姗姗来迟的队友们：“吃个饭也要这么久，怪不得这两届篮球联赛，我们学校的成绩越来越差！”

一众队友们：“……”

“卓越！”

“卓越回来了！”

“卓越你没退部昂！”

篮球队的队员们将卓越团团围在中间，拍肩膀揉脑袋的表示亲密。

卓越面无表情地板着脸，一下下拍开大家的手臂，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陆持：“喂，你来篮球队的第一天都做什么？”

陆持微微一笑：“练习投球。”

“先把三围量一下吧！”邢远笑着拿起一个笔记本：“好给你定做队服。对了，你有没有带练球穿的背心短裤？”

卓越点了点头，邢远笑道：“那我带你去更衣室换衣服。”

几分钟后，邢远带着换好衣服的卓越回到篮球馆。

“按照篮球部的规定，新人刚刚入部要进行基础训练。不过你的情况跟一般的新人不太一样，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先教你投球。”邢远说着，顺手从篮球车里拿起一个篮球走到罚球线附近：“我们先练习原地双手投篮。”

“……首先五指要自然的张开，用指根以上的部位握住球的后侧，掌心是空的，两个拇指要呈八字形……”邢远做了个示范动作：“肘部要自然下垂，肩颈部位要放松，把球放在胸前和下颚之间，标准篮筐的中心，然后轻轻一投……”

邢远动作熟练的将球抛了出去，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刷的落网，发出一道悦耳的“空”声。

“怎么样？”邢远又拿了一个球递给卓越：“要不要试一下？”

卓越一语不发的接过球，按照邢远方才的动作摆好pose。

“等一等！”邢远走上前，亲自帮卓越纠正了一下动作，然后退了一步，笑道：“好了。”

将近一米九的大汉站到身后，瞬间把一米七的卓越比到没影儿。卓越有些不自在的往前迈了一步。

邢远看在眼中，笑着说道：“回来，得站在罚球线。”

顿了顿，又笑着安慰道“别太紧张。新人第一次投球，不中也是正常的。”

“我没紧张。”卓越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嘴里碎碎念道：“这只是再简单不过的物理题了。我现在的位置，距离篮筐有4.225米，而篮筐距离地面的高度是3.05米，而我的身高是一米七二……”

卓越堪称专业的计算立刻吸引了篮球馆内正在热身的其他队员们。只见所有吃瓜群众们纷纷放下了手头的事务看过来，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的道：“好厉害呀！”

“和陆持的算法一样，是不是所有学霸打篮球都这么厉害？”

“难道打篮球也要学好物理和数学吗？”

卓越对其他人的议论纷纷充耳不闻，仍旧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精确的分析道：“……所以按照最基本的物理公式，我只需要将球举到x度角的高度，然后用n牛顿的力投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橘色的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在距离篮筐半米远的地方，优雅的落下，还在地板上弹了弹，滚了滚……

卓越：“……”

一众队友们：“……”

空气顿时很安静，气氛顿时略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