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疚?”
“对宋时瑾的歉疚。”顾怀瑜垂下眼眸,淡声道:“在我掉出先皇后留下的那枚玉扣之后,皇上便以我救驾有功之名,忽然将我赐婚给宋时瑾,且还赐了我县主之位。
其实他当时看的明白,我是被人推出来的,那箭也是对准了我的,根本不存在救驾之说。但他还是这样做了,是为何?
他若真的那般爱先皇后,不可能不知道那枚玉扣的存在,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一早就知道了宋时瑾的身份,也知道了我的存在,恰巧就寻了这个由头。”
还有一点,顾怀瑜没有说,卫清妍那般爱慕宋时瑾,宋时瑾又是皇帝身边的宠臣爱将,两人若结秦晋之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可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却出奇的强硬,甚至连提也不许旁人提。
而他又没有打压宋时瑾的意思,这么一来,是挺耐人寻味的。
“所以,他不会动师傅,也不会动高大人。至少,不会在今日,当着宋时瑾的面这样做。”
林修言看了她一眼,深表赞同。
但有一事,他想,他必须得提醒一下她。
“那个,你回府之后,记得遮掩一点。”
“什么?”顾怀瑜问。
“以后注意着点,毕竟还未出阁。”
林修言指了指脖子,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先一步出门安排去了,剩下顾怀瑜一个人,捂着脖子上一点淡红色,凉风也吹不掉脸上的羞红。
这边,高正远带着孙神医踏进房门,似没有看到房间里站着的护卫,行礼道:“参见皇上。”
皇帝见高正远花白的头发披散在头上,本来穿着的锦服也已经脱下,苍老的手紧紧抓着孙神医,蹙了蹙眉道:“高爱卿这是作甚?”
高正远跪地,沉声道:“臣有罪,请皇上责罚。臣今日谎称患病未去早朝,是……是来宋大人府中,找儿子来了。”
“儿子……”皇帝扫了一眼孙神医,目光不带一丝情感,甚至声音里含着恨意:“和谦舍得回来了?”和谦是高黎的字,只有极其亲近的人才会喊。
孙神医捏紧了手心,道:“是。”他语气生硬,说不上恭敬。
皇帝抬脚走到他面前,“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生的还是那般俊俏啊!”
孙神医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皇帝,整个人仿佛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既走了回来干什么呢?”皇帝冷声问道。
孙神医毫不惧怕,正视着皇帝:“想回来便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皇帝问。
孙神医生硬道:“在你的人要杀了他那天。”
如此言语,实属大不敬,话音将落,一把长剑就抵在了孙神医的脖颈处,划开了那道狰狞的疤痕。
“皇上!”高正远喊道。
“退下!谁叫你们动手的。”皇帝忽然暴怒。
孙神医没有动,任由鲜血沁进衣领之中,一如当年。
挥手屏退所有人,皇帝才沉声道:“高黎,我若是要对他动手,你觉得他能活到今日?便是你,我也从来不曾下死手。”
孙神医心里冷笑一声,慢慢道:“青蔓的身体被劈成两半,我捡到时瑾的时候,他已经命悬一线,不久,雅儿便去了,皇上甚至连深究都不曾,说到底,你是在怕什么呢?”
皇帝面色一变,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高雅。
他眸光沉了有沉,看着孙神医紧了紧手心,半晌后才有些狼狈的后退两步,一回头,便见宋时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面无表情看着他。
“昭……你醒了。”皇帝眼角跳了跳。
宋时瑾撩开被子,正欲下床就被皇帝阻止:“你身子还未好,不必行礼。”
“多谢皇上。”
皇帝刚要说话,鼻梁处一痒,两股鲜血就流了下来,他忙抽出袖中的锦帕捂住,擦拭了好半晌。
“等你痊愈之后,来一趟宫里,当年的事,你有知道的权利。”他对着宋时瑾说:“好好歇着,朕先走了。”
说完,便打开门,带着那些护卫冲进了雨里。
剩下的众人皆是一愣,怎么想也搞不明白,皇帝今日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特别是孙神医,拭了拭脖间的血,看着他的背影,简直莫名其妙!
好一会,他才转过头看着宋时瑾:“今晚我便为你解开记忆吧。”既然要进宫,必须得做好准备。
“不必了师傅。”宋时瑾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已经想起来了。”
还是托那只蛊的福,连那些本不该存在的记忆,也一并想了起来。
“你打算怎么做?”高正远有些紧张。
“自然以彼之道,还彼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