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勤奋工作的一天。
正式录音前,中岛间司正坐在沙发上研究自己的台词,偶然抬眼,就恰好瞧见了某满嘴胡渣的俊后生神色潦倒的背着小挎包闷头而入。
“哟,这不是云渣男吗?怎么才几天不见,就这么拉了?”中岛间司讶异。
“有些轻微感冒。”男人眼眶微黑,语气低沉,“以及精神创伤。”
“做咱们这一行确实是最怕风邪了,影响发声就很麻烦,你平时多注意防护,可以常备些枇杷膏和润喉的。”久经沙场的前辈说,“嗓子这东西其实是消耗品,不好好保养,肯定会磨损的。”
“唉。”
“又咋了,一脸生无可恋的?”
“您说,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尹泽表情复杂,眼神略微空虚,瞳孔中泛着寂寞。
“喔?不再是色心贼胆的眼馋虚拟后宫,而是这种沉重感性的话题。”
中岛间司脸上的打趣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身为优秀老男人的睿智与宽容,知心大叔觅到上等猎物,即刻上线。
“离录音还有一阵子,你且坐下,我们来一场微型人生相谈吧。”
“您似乎很喜欢教导别人?”尹泽在知心大叔的左手边坐下。
“更准确的说,是喜欢拯救行差踏错的失足年轻人。”中岛间司颔首,用古井无波的视线盯着他,“所以你是在烦恼,在思索生灵的究极命题。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你想真正的,活着吗?”
“no.”不愿意莫名再穿越一次的怕死怂货男人下意识选择了拒绝。
“?”
“呃,我是说,是的。”
“首先,不得不说,在这个喧嚣激荡的钢铁时代,很少有年轻人会仰望星空,静静思考时间与空间,万物的起源和终点。”中岛间司说,“这是个宏伟的课题,我本想引据经典、借古通今的为你好生来一堂高精尖的大课,比如从理性的角度,以《自私的基因、《自然的系统、《遗传的革命等著作,深入剖析生命延续的关系跟构成,但迫于时间紧张,且你不一定能完整记下我的高论,也只好从通俗的方面入手,提点一二了。”
“没事,您说的东西我能理解,大可畅谈。”尹泽说。
“所以说,这年轻人,就是好大喜功,听不得别人说他不行。”中岛间司皱眉,“我知道你是名校学生,但你却是文科。而我虽纸面上的学历比不得你,可胜在求知欲浓厚,常去图书馆汲取智慧,阅历丰富,底蕴厚实,你不如我,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您提到的那几本书,我确实都有印象。”尹泽又说,“先前考学时,有所涉猎,翻了几下。”
“哟嗬?只是‘有印象’就敢叫板?你未免太自负了吧?”中岛间司冷厉的重重一哼,“看样子一帆风顺的现充人生已令你有些失去敬畏之心。也好,我就来简单考考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吃过的盐比饭还多!请听题,为什么科学克隆下来的生物,会很不健康?”
“这是因为表观遗传修饰在精卵结合中同步完成了,而克隆生物没有经过这一过程,他们的表观遗传修饰丢失了。”尹泽秒答,“因此他们的基因虽与健康..生物一致,可基因不知道何时表达以及表达到什么程度。”
“不对吧,一些克隆生物活下来,它们生产下的后代又很健康啊。”中岛间司并没有轻易就此被唬到。
“因为在自然生育过程中,表观遗传修饰又被修复了。一些童年经历和环境事件也会影响dna的甲基化,还有,这种影响如果是早期,还会很大概率的遗传给子代,例如精神疾病什么的,因为人类的大脑在早期可塑性极强。”尹泽侃侃而谈。
“表观遗传修饰?那是个什么东西?”中岛间司触及到知识盲区,不禁一愣。
“基因的甲基化和乙酰化。不参与蛋白编码的dna通过这些在基因表达上做标记,让某些基因表达或者沉默,或是大量表达跟永久沉默。所以哪怕是同卵的双胞胎,特征也会有不一致的情况。”尹泽把这当成了第三个问题,并详细的照本宣科的解释。
“哦,是这样啊。”
“现在您相信我能理解了吧?”
“……这是你能理解与否的问题吗?是时间问题好吧?马上就开工了,不适合长篇大论。年轻人啊就是喜欢贪得无厌,不懂得取舍做选择。”中岛间司义正言辞的说,“让我们速速回到正题上来。活着的意义,最接地气的解释,是在于寻找快乐。”
“快乐?”尹泽重复。
“不错。至少会思考生活是什么的人,大部分都过得不快乐。假如你财务自由,上午在一百平米左右的总统套房中醒来,中午飞到凯旋门附近吃法餐,下午搂着白富美逛卢浮宫,看的是人类文明的瑰宝,聊的是上流阶级八卦,晚上又约着最新季度的头款嫩模在瑞士滑雪,在冷寂洁白的世界中无耻的卿卿我我,最后下榻五星级酒店过夜,在g弦上的咏叹调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过这种日子的你还会有闲情思考生活是什么吗?”
“当然会!”尹泽神色炽热,“区区物质上的资本享受也配腐化沐浴过赤红光辉的我么?”
“我就知道是不会,让我们继续。”中岛间司自说自话,“首先,显然大部分人是很难过上这种不切实际的日子的。可希望永存于心,对于完美人生的追逐,始终不肯舍弃。或是因承诺,或是因争口气,或是为家庭,或是为爱情。那些在电车上因压力而独自垂泪的上班族,那些呆呆凝望橱柜里精美婚纱的女孩,那些带着婴孩跑商的父母……都是抗争的缩影。”
“您的意思是,生活的意义,在于不快乐的人们通过血汗搏杀,最后收获快乐的过程?”尹泽沉思。
“当然,为此我们才努力工作,否则谁想天天研究这些不切实际的故事?”中岛间司晃了晃手中的台词本,“什么‘以我为中心的全员美少女的高中社团’,简直不可理喻!”
“可,万一有的人快乐源泉就是不工作呢?这岂不是悖论了吗?”尹泽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