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心?”师傅在身后唤我,我慌忙拭去那颗落得莫名其妙的泪珠子,回头给了他一个极尴尬的微笑。
“师傅你不恼我了么?”我仍旧忍不住要去看他的左手,但他的手似乎已无碍,随手收拾着柜台上适才教我落下的散碎药材,根本寻不到一丝吃过痛的痕迹。一面收拾一面不以为意地接口道:“我何故要恼你?”
我暗暗思忖了片时,罢了,师傅都不在意的事,我又为何要捏着不放,左右师傅并不恼我唐突之举,那便是最好的。
这般一想,我倒也释然了,便绕进柜台,站到师傅身旁,帮着他将散落在柜台上的碎药扫去,顺便将海棠的脉象向师傅讲了一番,问那方子开得可有误。
师傅拾起一片当归,答非所问:“明日莫忘了去后院库房里找一找,当归还剩了多少。再往后,当归的用量可不少。”
我乖顺地点头答应,虽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何意,但师傅向来言不虚空,总有他的道理。
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不知不觉间从店堂内溜了出去,吴甲默然搬出了门板。
师傅从柜台里取出刘九儿送来的一瓷瓶白露酒,冲我道:“今日白露,夜里大抵是不会有客了,你早些歇觉罢,明日晨起师傅教你如何配伍当归。”
我自然是知晓白露酒出自刘家的那口少康瓮,难免有些心痒眼馋,朝那莹润的白瓷瓶子巴望了几眼,厚着脸皮在师傅身旁磨蹭。
师傅“呵呵”轻笑起来:“小丫头家,岂有这般馋酒的。”
口里虽说着讪笑我的话,可手里的白瓷瓶子已递到了我跟前,“只准抿一小口,吃多了酒又浑赖着不肯去睡。”
我笑嘻嘻地接过瓷瓶,哪里还听得进后头那句,拔开瓶塞咕嘟咕嘟猛灌了两口。
次晨醒来,天光微亮,尚未到开铺子的时辰,可当归的浓香已丝丝缕缕地传了过来。昨夜贪酒,并未将师傅说的都放在心上,闻见当归药气才重新想起师傅说要教当归的配伍。
当归常用,配伍起来讲究也就更多,要一一梳理清晰却不容易,我在店铺中心无旁骛地足足耗费了五六日,方才将师傅教授的都贯通了。
我依照所学,重新给海棠开了方,在先前的四物方上加了几枚大枣,填补血亏。
本以为海棠总会送伢儿过来,怎知这几日里她一次也没来过朱心堂。玉枝倒是来了一回,我向她打听海棠的情形,玉枝颇有些歆羡地告诉我,绣房接下了王少监府上办婚事的绣活,王家那位待嫁的娘子见过海棠的绣工,指明了要她来绣百子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