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三都!”
“多谢道长!”
一阵呼声响起,立刻有道徒握住身前的杯盏,或拱手、或叩首称谢。
并另有一嫦娥从道士们的圆桌上面跳下,踏空而舞,摇曳身姿游走在六十七个道徒之间,举止轻快,且扶杯盏,令道徒们速速饮下杯中之酒。
咕噜咕噜,现场一阵喉头鼓动声音响起,不少道徒都饮下了杯中的酒液,他们的双目中煞是发出黄光,身上灵气蒸腾,一副大涨好处的样子。
更令众道徒惊喜的是,牛角杯中的酒水潺潺不绝,每饮一口,顶上月华便继续降落而下,化作酒水填补空缺。
诸个道徒连连痛饮起来,将疑似帝流浆之物灌入口中。
而许道这时持着杯子,却是并未直接灌入口中。他低着头,目中闪烁,正嚼劲脑汁,如何能解决掉眼前杯中的酒水。
作舞的嫦娥奔至,对方朝着许道奔来,言笑晏晏,目中已经和许道对上,生出光洁发白的臂膀,似乎想要侍奉许道饮下酒水。
许道瞧见嫦娥,急中生智,他居然勾出身子,大着胆子要去拉扯嫦娥。
哐当!嫦娥及时收回臂膀,其身子一转,飘然落到了许道的另外一侧。而许道则是身子一跌,衣着散乱了一下。
如此一幕并未引得道士们的注意,因为酒宴开始之后,周遭道徒也开始放松。
有击盏而歌,企图吸引道士们注意的,有闭目炼气,赶紧消化酒液的,亦有低声絮叨,口中闲谈不断的。
许道大胆的举止只是引来了周遭道徒的注意,他们笑看着许道,说:“嫦娥空虚,道友火热,好生绝配!”
嫦娥者,一指月宫中的仙女、舞女,另外也是一尊神仙的姓名,其有偷取灵药,抛夫奔月的传说。
传说嫦娥奔月后孤守月宫,寂静无人,悔不该当初,因此又有广寒仙子的名号。
许道身子一跌,身上道袍微乱,出现褶皱,且顶上发簪不知怎的也掉落下来,差点就要掉下云端,落到地面上。
好在他及时伸手,将发簪抓住。
更让四周道徒轻笑的是,许道即便身子跌落,头发散乱,但左手中的酒杯却拿的稳当,一滴酒水也没有洒下。
许道披着头发,他躬着身子,一手抓发簪,两手捧酒杯,仰头掩袖一灌,便将杯中酒水饮尽,好似生怕迟上分毫,杯中之物再跑掉一般。
游荡在他身旁的嫦娥见状,身子呼悠一转,又飘在场中,去寻下一个尚未饮酒之人,以劝对方饮酒。
无人知晓论道大会到底还会不会召开,或许眼前的神仙酒宴就是论道大会。
有酒有月有舞蹈,上有道士们推杯举盏,畅说古今,下有道徒们放浪形骸,摇晃身子。
许道独坐其中,只是闷着头,一口一口的掩袖灌下杯中酒水。
若是现场有人目光尚且清明,便能看见许道每每饮酒,都会将酒倒在手中发簪上面。
此实是许道并未喝下半口杯中之物,而是将酒水道徒了蚍蜉幡中,令蚍蜉们分而食之。
好在现场人员众多且混杂,道士们虽然屡屡在窥视场上,但注意力也不会只是放在许道一人身上。
忽然又有道士笑说:“嘁!小子们不胜酒力,噪杂如斯,我等不若入月宫中痛饮如何?”
“然!”其他道士也点头。
三人话声一落,他们坐下的烟云就滚动,托着他们和圆桌悠悠升空,往丈大的明月中直奔而去。
众道徒目视三人,发现他们已经在月亮中盘坐,头发衣物全都清晰可见,就好像人照在镜子中的身影一般。
如此一幕再次显得三人手段不凡,令众多道徒向往不已,现场呼声不断,还有人大声的对月当歌,口中吟咏起打油歪句,对三都道士深沉的仰慕之情。
“借我一杯酒,愿为阁下牛。牵我出函谷,同尔齐升仙!”
“道长们真神仙中人也!”
许道落在其中,亦是屡屡抬头仰望,双眼惺忪迷蒙,不胜向往。
六十七个道徒,无一例外的都狂欢起来。
但在他们身旁,那五个院主道士投向他们的目光,却是充满冷淡和嘲讽。
可能是感觉道徒们都已经神智昏聩,迷失在酒水中,突又一院主道士出声,嘀咕说:
“这劳什子帝流浆越发滋味了,往常几次的都够劲,今年的能淡出个鸟来。”
此话说出,旁边又响起尸先生的话声:“往常药劲太够,弟子们一饮就嘴,反倒会失了迷惑的功效,今年的倒是刚刚好。”
听着院主道士们口中的闲谈,许道捏着酒杯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但他面上的神情松懈不已,还借着哆嗦的动作,做出了一副沉醉模样。
而在暗地里,许道将手中蚍蜉幡,袖中的敛息玉钩,握得更加紧密,同时脑中的五颗清心符种也是嗡嗡转个不停,大放光芒。
只见在他的眼中,四周并非是什么神仙景象,而是阴风阵阵,一副鬼哭狼嚎的模样。
道徒们升在半空,身下坐着的不是炼乳般的云朵,而是一层层黑气,瞧上去鬼气森森,阴惨惨的。
正在人群中偏偏作舞的嫦娥,也并非是什么月宫仙女,而是一只模样呆滞、身子虚浮,被道士随手抓来的鬼物。
瞧其身上的装束和相貌,还都是男子模样,长得嘴斜眼歪的。
至于被道士摘来的月亮,也并非是月亮,其表皮白纸一般,赫然是纸扎的,只是个大大的灯笼,里面点着灯罢了。
那三个人形道士正盘坐在纸糊月亮中,围绕圆桌而坐,正目光贪婪的望着底下醉生梦死的道徒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