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漆雕英闻言不住摇头,“怪道小姑现今如此的不开窍,原来之前是由一头瘦牛使蛮力开垦的,纵是大好良田也受不住如此糟践啊!”
安晴自然又被她闹了个大红脸,漆雕英感叹完了,又好奇地看着她:“小姑就没觉着他这样不好,没启发启发他?”
安晴又是摇头,低着头轻声道:“我哪知道这些,他怎么样便是怎么样了,我又哪能启发得了他了?”
漆雕英更加的奇怪:“不是你们这儿,姑娘出嫁时要准备压箱底的好物么?是以虽不像我们那般母女相传来的精准无误,却也差不到哪去。总不致跟小姑一般,几年了还是跟姑娘家时一样,懵懵懂懂的吧?”
这话说的却是有些无礼了,然而安晴约略知她个性,便也不生气,只一再摇头,红着脸据实相告:“不瞒嫂子说,我带去沈家堡的嫁妆,在他们那里下船时便被人说成是带给沈家的见面礼,一不留神就被人连分带拿地搬走十几个箱子去。嫂嫂说的那般压箱底的物事,大概便是在其中罢!因为旁的东西更贵重些,我便对那个箱子一直没甚在意,也不知是被谁没去了,终究是没讨回来。”这次再嫁,顾夫人只当她万事通透,自然不会再为她费心准备什么压箱底了。
漆雕英嗤地笑了一声,十分鄙夷地撇嘴:“那沈家不是还号称是大家子么?竟是这副见钱眼开的德行!要是在我们北疆,主人好客是一回事,不问而取,便是当场开弓射死了也没什么相干!”
安晴陪笑附和了几声,心道那抢箱子的自然不是沈家的太太小姐们,然而她箱子里的东西却多半是被她们朝夕惦记着的。但是事情毕竟过去这么久了,她也不愿再深谈,是以漆雕英数落沈家,她也便只在一旁听着,并不说什么添油加醋的话。
漆雕英骂几句也便解了气,又笑呵呵地问她:“那现在的妹夫,他那什么什么,你可喜欢?”
安晴当即使帕子掩着面,又声若蚊蝇地央告道:“好嫂嫂,你……哪有你这么问话的!”
漆雕英笑眯眯地去拉她,又笑道:“那便是喜欢喽?这便好办多了,那妹夫究竟多少次,才叫你受不住,要跑到我这里来躲着的?”
安晴低着头使帕子捂着脸呆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在手上写了个数给她看。
漆雕英轻轻推她一把:“傻孩子……”又抱着膀子叹了口气,笑道,“得,碰上这么一头壮牛,你一时不适应也是情理之中,小姑今儿便在我这儿住下罢!瞧嫂嫂把你哥赶去跟喜官睡!——放心,我不会说与人知道的!”漆雕英见安晴慌张地抬头瞥她一眼,忙又保证道。而后搂着她颇神秘道,“不过,小姑可不能再这般懵懂下去了,晚上我要好好把道理都说与小姑听听!”
她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压箱底的道理了,安晴领会,又情知不能再做小女儿的情态拒而不听,于是只得红着脸低头不语。
漆雕英却当她仍在害羞,于是搂着她腰笑道:“小姑快别害羞了,说这事下流的人本身就不是甚么好鸟,当他们是平白从自个儿娘亲肚子里蹦出来的呢?单不论传宗接代这般的大事,便是夫妻之间因着这个感情不睦也是有的。人家都道这缘由说不出口,也不肯去解决,到头来没的徒生嫌隙。”
安晴被她说得没辙,只得垂着头附和道:“嫂子说的是,我听就是了。”
“这才对喽!”漆雕英笑吟吟地放开手,又顺道在安晴后腰上摸了摸,半晌方低声笑道,“我在北疆也替不少媳妇摸过,依我看,小姑的子宫似乎有些后倾,如此一来,受孕怕是比常人要困难些。不过若果真如此也不妨事,待以后行事时,后腰上垫个枕头就好了。”
安晴闻言猛地睁大眼睛,又低着头仔细听完,方红着脸真心道谢道:“多谢嫂嫂指点了!”
漆雕英掩着口笑:“瞧小姑说的,如此见外却是显得不亲热了。哟,现下差不多也快到中午了,咱先去爹娘那边坐着,待晚上咱再细细说呀。”
安晴含笑答应了,于是姑嫂俩相携出屋,半路正好碰上了大汗淋漓的顾长青与裴靖两人,漆雕英一见之下,忙笑着埋怨道:“哎呀,我刚还在小姑面前替你作保,才过了多一会儿的功夫,你便当场给我没脸!——现下天儿已经渐凉了,你们出这么多汗,再教风一吹,着凉了可怎么好!快去回屋好好擦擦身上,再换身干爽的衣服出来。”说着又转向裴靖,笑道,“你大舅子有几身以前的旧衣,妹夫倒是可以将就穿穿的。咱两家虽然离得不远,然而现叫人回去找衣服,没的再把你给凉着了。”
裴靖含笑答应一声,便跟着顾长青同去屋里头换了。两人都有些武人的臭脾性,竟是谁也不让下人们插手,嘻嘻哈哈地火速换了出来,而后与外头候着的二女同去饭厅。
路上,漆雕英将留宿安晴的打算说了,两位做丈夫的都意料之中的不太高兴,然而因又都有些妻管严的症状,是以顾长青只笑道:“好吧,只怕喜官一个人睡惯了,不欢迎我这个当爹的去叨扰他呢。”这小小的抱怨教漆雕英的潋滟眼波不轻不重地一瞪,便立刻宣告灰飞烟灭。
裴靖也凑到安晴身边低声笑道:“才成亲三天就回了娘家,我怕娘当我欺负了你呢。”
漆雕英闻言笑着插嘴:“哟,你们小夫妻竟是离了一天都不成了?放心罢,嫂子我不吃人肉很多年了,定不会把你家宝贝媳妇儿怎么样的。”
裴靖闻言笑眯眯的摸摸鼻子,于是也没了话说。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上桌吃饭,席间漆雕英又抽了空子将安晴留宿一事说给顾家二老知道。顾夫人对她们姑嫂如此和睦很是开心,连声赞道:“好好,福官你同亲家说一声,就说我想闺女了,明儿个一早就放她回去,给他们二位请早安!”
裴靖忙笑道:“这等小事自不用岳母吩咐,我省得的。”
于是各人再不提这事,吃完饭之后裴靖便先告辞了。顾夫人又留安晴在房中说话,将大事小事仔仔细细问过一遍,又留她在房里用过饭之后才放她去漆雕英屋里。
漆雕英早替二人铺了床,又换了洗净的被褥枕头,只坐在房里做着福儿的小衣裳等她。见安晴来了忙站起来迎接,又笑道:“我这妹夫对你还是真真的上心呢,他回去之后便遣了含夏,带着几件换洗的衣裳并相配的首饰过来侍候。到快晚饭时,又教了一个叫弄墨的小厮来给你送了盒子果子来,说是今天小厨房刚做的,他尝着像是对你胃口的,忙就分了大半送过来了。——啧啧,当真是捧在手上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呢!”
安晴含笑低头,没说什么也没否认什么,只挽着漆雕英笑问福儿睡了没之类的闲话,姑嫂二人说说笑笑地聊了一会,漆雕英便笑道:“含夏跟含秋也是好多日子没见了,现下她们俩在外间唠她们的小话,咱俩在里间,唠咱俩的小话。”说着便拉着安晴上床躺下了。
安晴心里纵是有了准备,听漆雕英将男女间的事掰开揉碎了说与她听仍是不觉面红耳赤,于是虽向着她躺着,大半张脸却都埋在被子里,只时不时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如此说了有一个多时辰,姑嫂两人才觉着累了,于是漆雕英也不勉强,又嘱咐一句:“有什么话尽管再来问我。”便与安晴各自睡下了。
一夜无话,安晴一早便由含夏叫醒,洗漱穿戴妥当之后,又与漆雕英简单吃了几口粥便回了裴家,进了门便打发含夏回屋,自己则先去给裴家二老请安。
今日裴老爷却是一早就出了门,裴夫人受了她一礼后含笑点头,却没像前几日那样就此放她回屋了,而是拉住她手,笑吟吟道:“阳儿且与我一同吃些粥吧,娘有些话要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