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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慕央离开大牢,刘主事拿着写好的状子,将我二人送到监门,揖道:“多谢公主,多谢将军。依照供词,顾娘娘所犯确系通敌叛国的大罪,大随律令有言,唯谋逆不可赦尔,顾娘娘虽曾是将军的发妻,刑部不得不照章办事,只怕……”
他似是为难,没将后半截话说出来,语锋一转,又道:“且圣上早有交代,从前的楚合郡主已仙逝,而今牢里的顾娘娘,只是平西王的妃妾,便是她的后事,怕也只能交给平西三郡主与李贤世子操持,不得再入慕氏陵寝。”
慕央没作声。
我道:“刘主事有所不知,平西王病入膏肓,大约只余一两日光景,今日一早,远南的世子大人请旨,要将李嫣儿与李贤带回远南,大皇兄已经准了。”
刘主事愣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楚合的呜咽声隔着深长的甬道传来,她张口喃喃,我听了半晌,才分辨出那是一声声:“阿姐……”
也是,辛苦遭逢,辗转飘零,到末了才发现深恩负尽,连个尸身都无处安放。
于是也只有带着满心凄惶,追悔莫及地唤一声这世上曾唯一待她好的人了。
分明是初春回暖的天,外间却落了雪。雪势不大,廊外还有几株桃杏开得娇艳,叫人不辨冬春。
慕央步出回廊,看了桃杏一眼,沉默不言。
楚合喜杏,听说她“身死”那年,慕央从西里回来,曾亲手在她坟头栽了几株杏树。
他到底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我唤了声:“慕央。”
他顿住脚步,安静“嗯”了一声。
我说:“既然大皇兄有言在先,你不好插手楚合的后事,待她过身后,我会命人寻个地方,将她好生安葬了。”
慕央似是愣住,回过头来看我。
“总不能叫她没个魂归处。”我笑了一下,“她到底做了你多年义妹,将军待阿碧恩深义重,阿碧无以为报,只有尽己所能,让将军心安。”
慕央的眉眼在微雪里异常沉默,他没答我的话,只仰目看雪:“焕王爷出征后,我不日也要离开。”
我点头:“将军要去淮安。”
燕随战事一起,淮安南接远南,东临江陵,西通往平西腹地,必将成为兵家相争之地。
慕央道:“家国危矣,末将势单力薄,在这乱象洪流之下,纵护不了公主……”
他转头看我,须臾笑了,笑意淡淡浮在嘴角,“但末将会守好公主的国。”
天已有些晚了,日暮时分,宫禁里忽然响起号角声,那是号令整军备战的声音。
慕央早也去了兵部,我慢慢往天华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