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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们先时还在劝谏,我一到金銮殿,骤然息声。
大皇兄面沉如水:“你怎么过来了?”
我步至殿中,跪地俯首:“昌平自知罪孽深重,特来向皇上请罪。”
身后一声长音,刘成宝将殿门掩上了。
大皇兄道:“阿碧,不要胡闹。”
我直起身:“阿碧没有胡闹,纸终究包不住火,阿碧这样的出生,留在宫里始终是祸根,天下群雄并起,多的是狼子野心之辈,去年平西,今日辽东,无不是借着阿碧的身份作梗。既是祸根,便该及时斩除,是以阿碧特来请皇上待会儿允诺辽东王的退婚,将沈三少归还辽东,并以秽乱宫闱之名,将阿碧贬为庶民,逐出九乾城。”
大皇兄寒声道:“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
“没有人让阿碧说这些话。”我道,“只是阿碧想明白了,六年前父皇要送阿碧离开大随,不惜以淮安的水陆要道为代价,与远南的世子大人做成交易。可惜阿碧那时只顾自己,不明时局,宁死不从父命。而今江山危矣,大随国脉悬于一线,再不能有任何损耗,还请皇上当舍则舍,及时降罪阿碧,保住国本。”
大皇兄沉默不言。
这时,老丞相道:“皇上,昌平公主所言不无道理。一年以前,平西李栟与楚合郡主进京,借着公主的身世大闹皇上的婚宴,不正是后来平西李有洛谋反的理由之一?而今辽东沈琼进京,拿着昌平公主非太上皇亲生的证据退婚,不正也算准了我大随对此束手无策?事到如今,好在尚未酿成大错,可长此以往,燕、桓,远南、甚至那些州官守将,凡有入侵之意的,自立之意的,只要以此为理由,是不是都可以将大随天家一军?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皇上与公主兄妹情深,太上皇待公主亦恩重如山,但大随每保公主一次,便要伤一次根本。六年前是淮安的水陆要道,后来是平西起兵,自然远南平西是狼子野心早有预谋,但诚如公主所言,我大随已经不起更多耗损了。而今辽东沈琼来京,准允退婚,归还沈羽,降罪公主,向辽东索赔,才是及时止损的上上之策。若皇上一意要保公主而杀沈羽,只怕……”
老丞相说到这里,微一咬牙,跪地磕头:“天下人疑的就不是昌平公主一人,而是皇上与昌平公主乃系同根生,大随正统不洁啊!”
“正是。”枢密使接过老丞相的话头,气闷道,“就说那沈三少,几日下来,整个九乾城俨然成了他一个人的戏台子,日日去天华宫搅扰公主不说,每逢上朝,三句话不离想娶昌平公主为妻,旁人自闭视听受他蛊惑,还当他沈三少在宫里痴等一年只为与公主结成连理呢。
“其实沈羽怎么想的?他是知道沈琼提出退亲后,皇上您一旦为了保公主名声,拒绝退婚,等着他沈羽的便只剩下被诛杀这一条路。可他用情这么深,不能娶公主已是伤心至极,为何竟会被赐死?这不更惹天下人生疑吗?到那时,沈琼再把他手里公主非太上皇亲生的罪证一放,说皇上您是为了给公主掩盖罪行才杀了沈三少,天下人疑来疑去,便疑到皇上您身上了。
“沈琼既然敢在这个关头上京,说明无论成败他都想好了退路。而沈三少这一出一往情深正是与他理应外合。皇上,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抢占先机才能进退自如。我们既料到了辽东的心思,就该及时取舍,何故要往圈套里钻?皇上只有做给天下人看,堂堂正正地治昌平公主的罪,将她逐出九乾城,才能断了那些乱臣贼子想借机生事的念头。还是皇上为了保护公主,当真忍心让天下人疑我大随皇脉不洁,疑皇上亦非大随正统,当真忍心看江山沦陷,各州官守将自立为王,天下一片混战,万里山河变作焦土,百姓苦乱再无宁日吗?!”
“皇上自登基以来,何曾不为天下百姓着想?枢密使大人这话实在过激了。”兵部尚书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