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举目一看,他修坐金銮目击的功夫,眼力极好,一处陡峭的悬崖上,端坐着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如鸡窝的老人。
他独自坐在悬崖边,一把二胡在他的手中轻轻地拉动着,如泣如诉的声音,让人闻之落泪,凄凉、哀怨、苍凉,丝丝缕缕,欲断又连,如青云无定的漂浮。
二胡,可以说是众多乐器之中,声音最令人伤感的了。
“师父,弟子康广陵领师弟前来拜见。又有大宋端王殿下,愿出手铲除星宿海,贸然领殿下上山来,还请师父勿怪。”
康广陵高声朝着那老人说道,声音穿透力极强,犹如琴音震荡,盖过了那咿咿呀呀的二胡声。
那顶着鸡窝的老人顿时收了手里的二胡,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犹如鸿毛般稳稳落在地上。
逍遥派的功夫,追求唯美的画面感,便是一个糟老头子使出来,也让人赏心悦目。
不得不说,都是艺术家啊!
他已经很老了,又常年风餐露宿,形象真的不怎么样,也就比乞讨的老人好上半分。
他便是苏星河,聪辩先生,无崖子首徒,函谷八友之师,聋哑门的掌门。
当年苏星河被师弟星宿老怪丁春秋胁迫,为免门下弟子遭丁春秋所害,便将其全部遣逐。
后来为躲避丁春秋缠绕,更装聋扮哑,创立聋哑门,收了一批聋哑之人为弟子。
此人一生心愿就是为师父灭了叛逆弟子丁春秋,于是在荒山野岭荒度了一生,可惜了一身的艺术才华。
苏星河一双浑浊的眼睛扫过赵佶,无喜无悲,然后落在康广陵等八个弟子身上,不免皱起了眉头。
“你们……做了……朝廷的鹰犬?”他的声音格外的沙哑,似乎是许久未和人说话了。
函谷八友心中一慌,七嘴八舌道:“师父,我等在王府中做个文人清客,怎么能叫作鹰犬?”
“读书人的事,怎么算……”
“清客,只是清客!”
“我……逍遥派……和大宋朝廷势如水火……你们走吧!否则,休怪我不念师徒之情。”
苏星河有点伤感,手边的二胡架在了膝上,“咿咿呀呀”凄凉的曲调便响了起来。
竟比刚刚还要悲凉。
“师父!”
康广陵急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大靠山,眼看就能得报大仇,师父老糊涂竟然要冒犯了端王。
这可如何是好。
舔狗吴领军也瞪大了眼睛,千算万算,不知道逍遥派和大宋还有这种矛盾。
石清露更是心乱如麻。
“聪辩先生!”
赵佶开口了:“耳虽聋而心聪,口虽哑而理辩。聪辩先生,不知……这无崖子老前辈的女儿来见他,你难道也要阻挡吗?”
“……”
众人一脸懵逼。
苏星河的手顿时一抖,差点就崩了弦。
他艰难地扭头看着众人中唯二的女人——王夫人,那张与师叔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容,立刻再度让他惊愕当场。
“你……你是阿萝?”
王夫人苦笑一声,当年父母成仇,她年龄还小,自然和苏星河没有什么交集。
“我是李青萝,我能上山见见……父亲吗?”
“这……”
女儿来见亲生父亲最后一面,身为弟子的他没有阻挡的道理。
但是,师父无崖子在这擂鼓山的消息,为何被人知晓了?
难道是那神秘的大内密探?
苏星河苦笑一声,他本就是一张苦脸,现在更苦了:“师祖当年远顿西域,再未踏足大宋的疆域,逍遥派和大宋皇室,有不可化解的恩怨,我等身为逍遥子的后人,不能这样……阿萝,你是师父的女儿,也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