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砚开始喜欢上了去黑房子。
寒假前的最后大半个月里,他每隔两三天就会过去。荣奇问起他去哪里,他只说是关珩在溯京的住处,天气太冷,他偶尔会去住一宿。不过,荣奇最近也总是和彭凯乐出去,除了打游戏就是出去玩桌游、密室,也没什么空注意他的行踪。
房子里依旧没怎么布置,唯一的家具就是床。
宁秋砚有时买了鲜花过去,也只是用花瓶插了,随便放在地板上。他学着关珩,穿最舒服的衣服,光着脚在家里行走,尽情享受无拘无束的、独处的自由。
有一天深夜里溯京又开始下雨,窗外雨丝蒙蒙,灯火迷离,室内色调昏沉,壁炉的火苗安静地跳跃。
宁秋砚在壁炉旁睡着了,醒来见到此情此景,便拍摄了一段视频发给关珩。
大约几分钟后,关珩也发送了一段视频给他。
是渡岛的夜。
视频中,静谧的森林雪地都笼罩在皎洁的月光里,一只毛绒绒的狐狸正在追捕猎物,它匍匐着,倏地弹跳起来,犹如精灵一样,很快便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午夜十二点,关珩人出现在森林里,宁秋砚马上就猜到了他在做什么。
关珩也在捕猎,现在是冬季,动物虽然不如春夏活跃,但也能打发时间,勉强获得一些乐趣。
只是宁秋砚不清楚关珩的猎物与狐狸的是同一只,还是那只狐狸本身。
他们身处两个世界,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却在此时彼此交互。
宁秋砚脑中立刻就浮现出了关珩唇瓣带血的模样,那优美唇线下隐隐可见两颗雪白的尖牙,眼底透出难以遏制的红。
冬季灰暗大海中的孤岛,白雪皑皑,山峦叠翠。
月色如波。
关珩独身一人,悄无声息地行走其中,穿过冷杉林,经过苔藓地,如千百年来那样捕杀、猎食,鲜血淋漓地沐浴在月光之下,享受日出前的自由。
分离,令关珩再次遥不可及。
宁秋砚迫不及待要回渡岛去,每一天都在日历上画下红线。
可惜寒假正式开始前的倒数第二个下午,他接到学长打来的电话,学长说甲方非常满意,有意愿将他的作品专属香水专线主题曲使用,涉及更多的条款及版权关系,当然,也涉及到更多的更改,更要求完整性,他需要多在溯京留几天。
“可以电话联系或者发信息、邮件什么的联系吗?”宁秋砚问,“如果需要开会,只要确定好时间,我应该可以随时参加网络会议。”
“对方说是希望和你开个现场会议,顺便敲定合同什么的,他们公司本来就在溯京,只是安排需要时间。”学长说,“后面的细节可以网上联系,但是前面签合同什么的最好还是面谈吧。”.
宁秋砚:“可是……”
“钱会多很多。你知道这个牌子背后是什么样的成分吗?”学长神神秘秘地说了个奢侈品牌,“掌门人开的试验产品线,多少人想有也没有的机会,你这是撞了个头奖。”
这一次版权的深入,学长的工作室并不参与分成,之所以会这么关心完全是为了宁秋砚好。
学长说着又疑惑起来:“还有啊,你一个大学生到底有什么好忙的?有什么事那么重要,连这几天都不能等了?”
宁秋砚已经提前买好卧铺车票,还告诉了关珩回去的时间。
钱肯定是需要挣的,创作也没有做护工辛苦。可是除了购买专业相关的东西,宁秋砚既不想要奢侈品,也不是个发烧友,物欲其实真的很低。
老实说,他也觉得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他只是随便写了写、改了改,正好被学长送去参选,正好被看中,真的是相当于撞上了头奖。
正在犹豫要怎么做时,关珩很自然地替他做了决定。
“留下来工作。”关珩道,“不要妄想第一次合作就开什么网络会议,留在溯京,直到你的事情做完为止。”
宁秋砚一边走,一边踢开路边的小石子。
他不会拒绝关珩的要求。
可是他太想关珩了。
想到恨不得长出翅膀,连骨头都会痛。
他压着声音,第一次表露出心悸:“我很想你。”
忘记使用敬称。
电话那一头,关珩有几秒钟都没有说话。
宁秋砚看着路边一株干枯的树木枝干,无意识地用手去抠干涸的树皮。
“我希望你的人生可以过得精彩。”
关珩再次说了这句话,是在对上次进行完善补充。
“精彩不是一蹴而就,是由许多个细碎片段累积,无论是你的人际关系、学识、爱好,还是你的见闻,都是这样一点点相加构成的。”
宁秋砚停了手,放过那可怜的树,眼睛有点热:“我知道。”
“你属于我,宁秋砚。”关珩道,“比起限制你的自由,我更想做的,是塑造你,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挂断电话后,宁秋砚在路边站了大约十几分钟。
塑造无疑也是掌控的一种,但这一种,更能让他感觉到被控制,它不再虚无缥缈,还让他产生了更为亲密的愉悦感,心底变得更加踏实。
但是,疯长的思念并没有因此减少。
*
突发情况导致回雾桐的时间耽误了五天,也让别的安排推后了。曲姝给宁秋砚重新订了机票,他能在工作结束后第一时间回去,但错开了平叔往返渡岛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