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几日,江湖上明松阁被寻剑山庄退婚的消息已经传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而梁博苏一掷千金以归云庄作为聘礼将迎娶叶清溟的事情也传的沸沸扬扬,寻剑山庄背弃明松阁的盟约,转和归云庄联合的消息自然也瞒不过众人的耳目。
夜深。宋府,客居别苑的明衍淞神色自若负手站着,这些事,他原本是不太在意的。独自一人在后院中顺着弯弯曲曲径的缓缓行走,那千层曲槛,碧似临风,冬日独放的梅花暗香拂来,浸香盈院。空气中蒸腾的薄雾衬得树影清疏。
再前行几步,晓亭,怡亭,畅亭,锦亭,亭亭环绕,明衍淞停下脚步就近选择了一间凉亭,在其中小坐,仰头看见了一轮皓月挂在空中。冬日的月光并不会显得温暖,只让人顿生孤寂落寞。
明衍淞无奈起身,走在一段清雪覆过的小路上,这一路,阁楼相应,耀耀生辉。
凝香阁,栖霞阁,潜峰阁,摇碧阁,帘见半垂;芙蓉楼,翡翠楼,锦绣楼,雨露楼,窗开四面。
这一番景象,明衍淞不禁有些呆住,原来《阿房宫赋》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的情形并非前人捏造,生活中居然真有如此奇景,心中惊喜过后,却不免为宋家的财力暗暗惊讶。平素只知宋家财力雄厚,不想府院之中园林景观竟是如此极尽奢华,
“衍淞兄,寒冬已至,怎么还不入睡?”
“无心入眠,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到了此地,居然不知如何回去。”明衍淞说的倒是实话,原本宋府的路便环环绕绕,如今天色已黑,路又被雪盖住了,纵使在宋府住了几年也认不出如何前行,何况明衍淞此行小住还不足半月,也才几天。
宋圭炎不以为意得笑了笑,“衍淞兄不必介意,等会小弟自然会将兄长送回去。”
明衍淞不言不语,只是凝视着他眉间,淡淡说道,“我正当庆幸能在这个时候遇上你,可是如今心中又疑惑了,你这神色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宋圭炎见明衍淞指出,当下也毫不隐瞒,他皱眉说道,“早先宋家有一批红货在水路上走着,按理说今天应该到了,可是我们码头接应的人等来的不是货,却是江鱼帮来的‘留名帖’,指明我们的货已经被他们扣下了。要我们七日之内去江鱼帮总舵去谈一谈。”
明衍淞轻声道,“你不用太担心,明后两天随你安排,我可以陪你去江鱼帮走这一趟。毕竟,我此行的目的,正因为江鱼帮而来,你自然是知道的。”
“若是明大哥愿意出手,那就再好不过了。”宋圭炎心中一喜,当下一扫阴郁。
当夜,二人在院中亭内中对坐,炭温酒暖,相与谈今论古,赋诗饮酒,好不快活。
哪知长夜漫漫无心入眠的还有一人,宋天钰感叹道:“人生几何,须要及时行乐。”她身形一动,悄悄从房中走出,见前院的假山很是玲珑,便依着这一条石路慢慢上去,走到顶上的时候,俯身而望当真是台上有山,层层碧楼,面面横秋。拍手笑道:“还真不知道那假山之后,居然有这一派景致。”
宋天钰眺望之间,听到西南角上隐隐有笑语声,向下一看,心中更欢喜了,原来正是三哥宋圭炎与明衍淞二人在亭中倚栏望雪,把酒吟诗。
明衍淞举杯之间,无意间向上一瞥,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虽玉肌粉面看不十分明白,而绰绰之态已见一斑。错愕良久,方才拍了拍宋圭炎,“圭炎兄,你看这山上一人可是令妹?”
“这天钰,大半夜的居然又偷偷溜出来了。”宋圭炎摇摇头,脸上却不见责怪,他朝着宋天钰招招手,意思是——你一个人躲在山上干什么,还不快下来。
“二哥!衍淞哥!”宋天钰沿路跑来,轻快得招呼着他们。
明衍淞温柔得着她,见宋天钰满面堆笑,含情不尽,玉质冰肌,雅趣天然,不由飘然,星眸含俏,嘴角上扬,轻声道,“以后从高出下来慢一点,风大雪疾,跑得这么快容易摔跤。”
宋天钰吸吸鼻子,扬起冻得通红的脸,“哼,我本来还在生气。原来衍淞哥哥早有婚约在身,却……”
明衍淞拉过宋天钰的手,有些着急得解释道,“那是父亲的安排,我原本不太在意的,何况退婚也是迟早的事。之前没有第一时间跟你说清楚,是我的不是。只是在下对姑娘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如今圭炎兄在此,也可作个证明。”
宋圭炎笑着揉了揉天钰的小脸,拍了拍明衍淞的肩膀,满脸戏谑,“我和四弟都可以作证,明衍淞去窑子的次数还没你多。他本身不好此道,而且,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家姑娘如此关怀过。”
“哼!”宋天钰初见明衍淞时,只觉得他俊美如玉,芳心已动,如今听得明衍淞极为认真的话语,抿了抿嘴唇,小声说,“二哥,你合着他一起来骗我!他上次不也……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