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文化园北面的大道一直走到头,有一条横贯园区东西的水渠,名为熙铁渠,向东延伸至与护城河相通。
几栋灰白色的老楼沿着熙铁渠对岸的边缘排布,斑驳不堪的墙面与园区其他重新焕发生机的建筑比起来,有种昨日黄花的孤伶感。
这里原本是老厂区遗留下来的员工宿舍,现今被用做安置剧团内部的演职人员。
午间的太阳烘暖了湿润的空气,让初春的寒意又褪去几分。
李居默瞧着往食堂攒动的人流,又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决定要先补足体力。
这里的食堂也是上世纪的产物,两层的四方小楼让李居默回忆起学生时代去食堂打饭时的紧迫感。外立面的白色马赛克贴面瓷砖和裸露在大门外的粗犷立柱,在破碎的水泥路前显得结实而沧桑,有一股别样的工业复古风情。
食堂门前,有脸上涂着夸张油彩的话剧演员,在舞蹈练功服外套着一件厚实大衣的舞者,提着两大袋子盒饭,满头大汗的舞台后勤。
这栋建筑好像违背了破败的铁律,仍旧升起漫漫炊烟,为新一批忙碌的人们服务。
人流之中,一个提着蛇皮编织袋的流浪汉正在四处张望,没有留心自己踩到了水泥路的裂缝里,于是重心不稳朝着一侧摔去,期间他右手下意识的挥动,无心之中抓到了旁边一名正在和朋友聊天女生的大腿,女生下意识的惊呼一声,转过身看到半跪在地上的流浪汉,以为他在偷窥,连忙一边尖叫一边往后退。
听到女生的尖叫,从不远处狂奔来一个男生,照着流浪汉的肩膀踹了一脚,流浪汉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
尖叫的女生立刻扑到了他的怀里,看上去两人是情侣关系。
男生撸起袖子准备继续上前给流浪汉一点教训。
这时李居默突然横在了他面前,面对怒目而视的男生,他平静的解释道:“我刚才看到他是因为摔倒才不小心碰到你的朋友,并非是有意。“
然而男生看上去并不相信他的解释,吼道:“他手都快伸到人家裤子里了,这还能不小心,我告诉你,马上给我让开“
比李居默高半个脑袋的男生恶狠狠的瞪着他,他的眼神在警告如果李居默不识相的话,遭殃的就是他了。
李居默并没有动,只是又强调了一遍刚才的话。
男生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直接伸手想要把李居默推到一边,却被李居默半路截下,死死的握住他了手腕。
任凭他如何用力,脸都憋的通红,李居默仍旧纹丝不动的扣着他的手腕。
男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敢相信李居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毕竟身后有女朋友看着,男生并不甘心这样被牵制住,另一只手也推了过来,还没等碰到李居默,就被李居默一用力推了出去。
男生连连退了几步,差点摔倒。他看样子并不服气,却被旁边的两个女孩劝住拉走了。
围观群众也开始对男生指指点点,这时才有人说流浪汉的确是被冤枉的。
李居默扶起地上的流浪汉,发现他的左臂并不能正常的活动和弯曲,他的左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向上翻折,像是曾被什么机器残忍的扭断了一样。
流浪汉的智力看上去也有些不健全,他始终以一种疑惑好奇的表情呆滞的看着前方,似乎并不在乎肩膀刚才被踢的有多疼。
这个流浪汉看起来其实并不邋遢,他的头发长短适中,指甲边缘也很整齐,下巴上的胡茬也才刚刚冒出头,显然是不久前被修剪过。
虽然他的衣鞋已经泛旧,但却并没有什么破洞,这些都表明这个流浪汉应该是有人照顾的。
李居默检查了一下他的肩膀,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帮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流浪汉看样子不会说话,但是冲着李居默天真的笑了笑,提着蛇皮袋离开了。
经历了刚才的一番折腾,李居默的肚子已经彻底发起抗议,咕咕的叫个不停,
他连忙跟随人流走进食堂内。
食堂里面的环境比他预想中要好很多,包括座椅在内的绝大部分设施看起来都是刚换新不久。
李居默四周瞧了瞧,这里的饭菜和普通大众食堂没有什么区别,他选择在一家看上去最干净的档口前排队。
李居默觉得排队从来都是一件很消磨精力的事,他转着脖子在食堂里搜索洗手池时,却被旁边队伍里的一个小伙子所吸引。
并不是因为这人的容貌有多么的英俊,而是他的穿衣风格和打扮都显得十分独立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