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差点气的倒仰。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姚家祖坟,自然是与先姚老夫人崔氏并了棺。
等落了棺,添了土,六老太爷高声唱喝:“四哥走好,孝子贤孙哭灵啊!”
哭声便入潮水般涌来,众人哭灵大多声音大,眼泪少,多数是哭给外人看的。
梦莹望着前边的父亲和弟弟,倒是哭得有些不能自已。
祖父很疼弟弟,他人小伤心很正常。
人早晚都有一死,父亲有些过于哀伤,再看看旁边,梦莹了然了。
尹氏被两个儿媳妇扶着,两个儿子也跪在身侧。
恐怕父亲是触景生情,父母在时,尚有来处,父母去时,余生只剩归途。在看到祖父母并棺的那刻,恐怕有点羡慕他那两兄弟,人家好歹还有个老娘,他则再无长辈至亲。
烧了纸扎,众人便相互搀扶着回到老宅,家中还有一众宾客需要款待。
梦莹眼尖的发现,二婶娘和三婶娘每人在原地抓了一把土,脚步飞快的往回走,显然这是当地风俗。
再看看自己的母亲,愣愣的看着俩妯娌,不知道自己该抓还是不抓,还是胡婆子在母亲耳边嘀咕了一句。
母亲才弯腰抓了一把,用帕子包着,快速的追两个妯娌而去。
显然,是先回家那个,会是赢家。
至于做这些事有什么讲究,梦莹无暇顾及,她也懒得顾及。
*
父亲姚大老爷,或许是守灵着了凉,又或许是恸哭伤了心,送走宾客,便倒床不起。
母亲赶紧遣人去请大夫,大夫诊了脉,开了药。
还没等汤药下肚,尹氏身边的麻婆子,就来请父亲去老宅。
梦莹听母亲“呸”了一声,气的指着身边的胡婆子,说道:“你去回她,就说我们老爷病了,去不了。”
胡婆子刚打发了来人,还没到一刻钟,麻婆子又去而复返,说是族老都来了,就等姚大老爷了。
“催催催,着急等托生啊!告诉她……”
梦莹看见病榻上的父亲朝母亲摆摆手,说道:“族老都来了,我们不去太不恭敬,我头昏沉的很,你带耀儿去看看吧。”
“可……”母亲欲言又止。
明摆着老宅此时来催,便是分家产之意,父亲是母亲的主心骨,更何况这等大事,显然她心生忐忑。
梦莹也知道父亲这病,一半真一半假,他是记着姚老太爷临死前的叮嘱,让他孝敬继母,友爱兄弟。
可梦莹觉得,父亲完全是愚孝,有些人就惯是得寸进尺的,你若不开始就硬气起来,日后他就敢过来咬你一口。
梦莹真想对扶不起的父亲,质问一句:“你忘记你前生是怎么死的了吗?”
可是她不能,即便是父亲的软弱害死了他自己,她也一个字都不能说。
若是说的多了,以父亲的脾性,恐怕会适得其反。
她只能提醒:“父亲,如今二房憋了一肚子坏水,都落在了我们身上,即便当日宋管家的话,您觉得有诈,可事道如今您还不相信吗?”
听女儿这么说,姚夫人也劝:“是啊,老爷,您若是实在不能走,我叫肩舆来便是。若我们三个过去,还不得被那帮子人,生吞活剥了!”
姚大老爷半天没言语,梦莹以为父亲听进去了。
便喊丫鬟进来给父亲梳洗穿戴,岂料姚大老爷,突然将药碗掷于地上,怒骂道:“他们是一个个的都惦记你祖父的家产,可你们呢?又在算计着什么?”
又勉强坐了起来,指着妻子道:“我短了你的花用?”
又指梦莹道:“还是少了你的嫁妆?”
看着父亲只退不进,母亲忐忑难安。梦莹苦笑着,说道:“父亲既然不想去,那便好生歇息吧,我与母亲应付便是。”
姚大老爷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即便是带着儿子和女儿,梦莹觉得母亲仍旧忐忑难安。
老宅的那些人,各个包藏祸心,尤其母亲被尹氏苛待多年。
可如今如逆水行舟,她们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