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得了梦莹的吩咐,让他暗中看好姚青江。
暮色渐起时,东升就见姚二老爷的马车出了门。
东升也一路小跑的躲在后边跟着,好在祁县小,不多时马车就在县衙门口停下了。
东升远远的就看见,姚二老爷进了县衙的大门,赶紧回去给梦莹报信。
梦莹记得,前世姚青江跟王县令成了儿女亲家,如今看来俩人恐怕勾连不浅。此次,显然是母子俩想贿赂县令。
她已不是小姑娘,也没天真的相信,仅靠宋管家一个证人就能告倒姚青江,她有她的打算。
只是这个打算,还得看看那个“债主”的意思。
想到这里,趁二门上锁之前,梦莹让青萝给东升递了信,让他带给外院的陶焕生。
自己则带着青萝和红英打着灯笼,从墙角的杏树下,挖出了一坛酒。
今晚她没留人值夜,外间无人。
刚过子时,姚梦莹听见外间敲窗的声音,知道人来了。
梦莹走出内室,打开了窗户,一个黑影随后闪了进来。
梦莹关窗回身,发现那人已然坐下了,炕桌上还多了个箱子。
梦莹没发问,而是给桌旁坐定的人,倒了杯酒,低声说道:“这是我三年前,进京前埋下的,今日方挖出来,闻着酒香甚浓。如今我重孝在身,不能饮酒,还请陶壮士品评一二。”
“姑娘深夜邀陶某前来,不是专门来品酒的吧?”陶焕生没接酒杯,盯着梦莹问道。
梦莹将酒斟满,推到了陶焕生面前,“壮士果然快言快语,今日请壮士来,确实不只为品酒,还有酒坊之事与壮士相商。”
“愿闻其详。”陶焕生摆出一副洗耳恭的架势。
梦莹也坐了下来,望着桌上的烛火,说道:“这一路,流民四起,恐怕不出半年,酒坊就会无粮可用。”
“哦,何以见得?”陶焕生挑了挑眉毛,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
梦莹觉得他面前,自己活脱脱像个小丫鬟,可有求与人,也不得不忍下了。
“如今边关战事已起,在青州城时,想必壮士也看了那招兵告示,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停战议和。
我们酒坊酿酒,都是用尚好的米粮,而草屯山的粮草必然会由青州供给,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到祁县征粮了。”
“酿酒不一定要用粮食。”陶焕生低着头,盯着那个酒杯说道。
“不用粮食,用什么?陶壮士不会打算用橡果吧?”梦莹惊讶的问道。
“你猜的不错,我正有此意。”
梦莹摇摇头,“柞树虽然漫山都是,可橡果却不好采摘;若是等它自己落下来,又容易发霉。再有就是橡子出酒很少,还有……”
陶焕生摆摆手,“你怎么不说橡子酒入口绵柔,不易上头。”
梦莹郑重的,说道:“我们祁县酒坊有六家,可没一家用橡果的,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采青税’。若用橡子酿酒就得交重税,这是官府定的规矩。”
陶焕生一挑眉,“竟有此事?”
“陶壮士有所不知,如今官府饷银极低,很多都是民间征缴,那‘火耗’便是例子。官府熔银子,损耗都要百姓来填,哪里有那无本的买卖。”
陶焕生听到此处若有所思,恐怕这是他没料想到的。
梦莹还想再劝,陶焕生突然挑眉问了一句:“青州说书的都在说,青州城池坚固,鞑子绝不会破城。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打不过鞑子?”
“征兵告示写的清楚,若无砍头罪名,纵有作奸犯科者皆可入伍。很显然兵源不足,若是占了上风,又怎会如此缺人?”
陶焕生没说话,点点头,示意梦莹继续说。
“我当时允诺陶壮士的是姚家酒坊,如今我斗胆想和壮士打个商量,能否折换成银钱?”
陶焕生知道这丫头鬼,今日他们协商分家之时,瘦子就趴在房顶,把里面的话听个十成十。
他本以为梦莹找他,是商量如何夺酒坊,出乎意料竟是打的别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