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爷午睡刚醒,正在廊下喂着鹦鹉,管家刘瑞则在旁陪他说着话。
“这两只鹦鹉,老太爷可养了多年了,如今到您手里,看着羽毛都比以前鲜亮了。”
梦莹进来,刘瑞十分懂眼色的出去了,顺便还带走了旁边添茶水的小丫鬟。
姚老爷一回头,见女儿一脸疲惫,问道:“这是怎么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梦莹抓了一把米,放到鹦鹉笼中,云淡风轻的说了句:“跟人打了一架。”
姚老爷端起了茶壶,说道:“你二婶娘又来找你麻烦了?”
梦莹摇摇头,道:“是跟舅母。”
便把来龙去脉跟姚老爷说了一番。
姚老爷大怒,摔了茶杯,怒气冲冲要找姚夫人算账。
“父亲息怒,您听我说完,母亲是个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她也是受了舅母蒙蔽,好在损失不多。
若您真的大张旗鼓的去兴师问罪,那可又让二婶娘他们那帮人看笑话了,耀哥儿已经去劝了,您消消火,不看僧面看佛面。”
姚老爷气的在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杨氏无德,我今日就休了她!”
这句话恰好被气势汹汹,来找女儿理论的姚夫人,听个正着。她推门的手,如雷击般收了回去。
她此来,本是想向丈夫告状的,她要让丈夫收回管家权。
女儿自从当家后无法无天,眼里没个长幼尊卑,竟然去自己的娘家大打出手。
儿子的话,她当了耳旁风,可丈夫的话,让她如坠冰窟,她咬着帕子,含泪退了出去。
丈夫是谁?是她的天。
如今他竟然真的想要休了自己,她又是后怕,又是愤怒。
若真是自己被休了,可怎么好,儿子自然是要留在姚家的,自己去哪里?
回娘家的路,已经被姚梦莹给堵死了。
姚夫人哭着回到了卧房,拉着胡婆子的手说道:“胡嬷嬷,完了,老爷要休了我,我可怎么办啊?”
胡婆子听了也一惊:“夫人是哪里听来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休了您?”
“都是梦莹那丫头惹的祸,不知听谁说的,我给娘家嫂子两千两银子,竟然打上了门去。弄得人尽皆知,老爷说……说要休了我。”
姚夫人如今除了哭,真是别无他法了。
“那银子要回来没有?”胡婆子当初也劝陶夫人,不要信那贾氏,可陶夫人不听。
“要回来壹仟八佰两。”胡婆子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老爷是气话,您别当真。等老爷过几天气消了,您去赔个不是就好了。”
“真的吗?老爷不能休了我吗?”姚夫人如今没个主心骨,儿子也是靠不住的,胡婆子成了她唯一的可以信赖的人了。
“您听老奴的,放宽心,老爷定然不会休您,您也是上了那贾氏的当,谁知道她说放银子前,竟然去赌马吊。您得感谢姑娘,不然您可犯下大错了。”
胡婆子一边拿帕子给姚夫人拭着泪,一边劝道。
她心知,看在一双儿女的面子上,姚夫人也不会被休弃,可冷落多久,确是不好说了。
姚夫人恨恨的说了句:“不是从自己肚子爬出来的,就是靠不住。当初就不该听那冯婆子的话,留下这个孽种!”
“夫人慎言。”
胡婆子把头探到门外,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
抬手,关上了房门。
胡婆子回头,见姚夫人气急败坏的摔着东西,眼看靠墙条案上的一套粉彩茶碗,就快遭了殃。
胡婆子拉住姚夫人道:“夫人,此时不是丧气的时候,如今您要想着如何挽回老爷的心。”
姚夫人泪眼滂沱的道:“我有什么办法?如今竟然连耀哥儿都跟我不是一条心了,老爷更是被石榴迷的团团转,原来这姚家,就我一个是多余的。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
胡婆子一边拿帕子给姚夫人拭泪,一边劝道:“当年趁老爷上京,您发卖了他两个通房,老爷都没说一句重话。如今的石榴又是您的人,您怕什么呢?”
“可……这次不一样,老爷最是看不起的我娘家,如今嫂嫂又做出这等事,可要害死我了。”
“莫不如您去找姑娘聊聊,她总归……总归是您养大的,您是她的母亲,她心里还是向着您的。”
“让我去求她,做梦去吧,赶紧去找个媒婆来,我要把她远远的嫁了!”
胡婆子知道梦莹这次是把姚夫人得罪透了,她再得脸,也是下人,忙下去找媒婆,不提。
*
梦莹坐在屋子里,等着姚夫人的传唤,她知道一顿痛骂是躲不了了,兴许还得挨上揍。
小时候,姚夫人是用藤条打过她的,如今还记忆犹新。
“青萝,再给找件厚的披风。”
只要不打脸,身上就算挨了藤条,也不至于那么疼。
只是捱到天黑,也不见姚夫人派人来找她,衣服也不敢脱,坐在床上枯等。
红英劝道:“姑娘,把棉披风脱了吧,您看您,热的脸都红了。”
梦莹摇摇头,只等到二更天,没见人来,终于松了口气。
才换了衣服梳洗,她知道这关算是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