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喝粥口味感觉不对的小天使嘛o(* ̄︶ ̄*)o? 谁知, 在他的这句话之后, 陈清凡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春风和煦笑秒变阎王黑铁盆。
苏舟本能的抖了一抖,意识到了不妙:“……舅舅?”
陈清凡又拉了一把椅子,发出清脆的“咯噔”两声,靠的苏舟的床头更近了一些,冷声冷气的说:“你没事就好, 我们可以好好的谈论某些问题了。”
……哦豁, 舅舅最喜欢的秋后算账。
苏舟先是试图岔开话题:“对了舅舅,比赛怎么样?就算没有我和安德烈, 应该还有三场比赛能打吧?”
这个问题也不算是强行扯开话题,想到这场团体赛的结果,黑铁盆又秒变春风, 陈清凡不由露出了笑容:“你的那番话, 对那群小家伙还算有用,他们的斗志比平时高上不少, 程梓睿的两场单打一胜一负, 而韩潇的那一场单打……虽然最终还是输了, 但是他打出了3:2的大比分, 决胜局更是打到了24:22才分出了胜负……当23:22的比分变成了24:22后,韩潇哭的特别凄惨,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因为输球而哭的这么厉害了。”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正因为有了拼尽全力的努力拼搏, 输了后的不甘和想要赢球的欲望才会格外的强烈。
苏舟立马一喜。
但还没等他喜上三秒,就见陈清凡的脸上又摆出了阎王黑铁盆的模式。
苏舟捂住伤口:“…………舅舅,我难受,头好疼。”
陈清凡:“呵。”
苏舟试图用上拽袖子大法:“舅舅,我刚才起身起的太急,这会真的感觉又晕晕乎乎了。”
陈清凡:“呵呵。”
苏舟狠下心:“……舅舅,粥粥难受。”
陈清凡:“你继续?”
苏舟:“…………”自称“粥粥”都不管用了,苏舟垂头丧气的说,“舅舅,我明天就去郑重的再对石青道歉还不行吗……”
这并不是最关键的问题:“还有呢?”陈清凡问。
“还有……”苏舟轻轻的摸了摸眼上的纱布,说,“我挑衅安德烈挑衅的太过分了……过分到把自己的安全都给搭进去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承认我最近太傲慢了……彷佛天底下老子第一无人能敌似的。”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知道这个世界的乒乓球无比弱小后……他的确是多少生出了一些“不把这个世界看在眼里”的错误想法。
好在安德烈的一击痛击让他及时认识到了这一点。
然而陈清凡还是不满意:“你口中的‘过于傲慢’,就是针对你擅自改了石青的出场名额,与你过分挑衅安德烈这两件事?”
苏舟点头,他也就这两件事做的不够厚道了吧。
陈清凡深深的吸了口气,再问:“除了擅自改名单这件事,和你挑衅过度这件事,还有呢?”
“还有…?”陈清凡阴沉的脸色不改,他说出口的这两点虽然也在点子上,但明显不是最关键的一点。
可是他还做了什么……
苏舟绞尽脑汁,忽然眼前一亮,又说:“我不该瞒着你自己偷偷学打球?”
陈清凡敲了敲床头的铁架,再说:“这个问题我们等会再说,还有。”
“真的还有?”苏舟愣,还有什么,让他想想……
粥粥冥思苦想起来。
见苏舟认真思索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整个人都愁眉苦脸的,陈清凡的心底又沉了几分,主动提示道:“关于安德烈的这场球赛,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苏舟满脸纠结,问:“舅舅,你难道是想知道安德烈是怎么具体骂你的…?…………这种癖好也太奇怪了。”苏舟小声嘀咕。
陈清凡:“…………好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乖乖回答。”
苏舟爽快点头,答应的非常痛快,他天不怕地不怕连自家老爹都不怕,怕的就是这个平常温和老好人的舅舅突然沉下脸没笑容。
“你什么时候学的乒乓球?”陈清凡问。
苏舟说出自己早都想好的借口:“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舅舅,你知道我跟足球就像是天生犯冲,怎么努力都踢不好,有一次我泄愤的拿起了乒乓球拍,跟着付费球场里面的人当场学球再去打,之后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每次踢球踢输了、发挥不好了,就去打打乒乓球,球场里偶尔有一些真正的高手,也会指导我一下标准的打球姿势和方法,久而久之,我发现我在乒乓球方面简直是进步神速,也被好多叔叔夸过很有天赋,甚至在家中也会不自觉的练习上几个小时的正手、反手、搓球、拉球的姿势……之前在球场上走神,就是因为我的心里有些想不开,明明没有很专业的学习打乒乓球,我的水准却进步神速,但是足球呢?我踢了那么多年的球,却还是这种水平……”
苏舟自嘲的扯开嘴角,有些失落的抓紧被子:“……现实的对比实在是太明显了,不自觉的就觉得有些讽刺,有些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踢球。”
然而事实是——
这辈子里,他真的就只打了三天的乒乓球,但每天的训练量却有足足十个多小时,期间除了喝水擦汗,基本完全不休息的那种。
陈清凡的公寓不小,在公寓内单独开辟出了一间独立的健身房,内部必要的运动健身设施一个不少,而为了不叨扰到楼下的邻居,陈清凡特意买了位于顶楼的公寓,在最上方的阁楼中安装了一个乒乓球台,阁楼的墙角处放着一台自动发球机。
比赛前的那几天,陈清凡日日早出晚归,而只要陈清凡不在家中,苏舟就去阁楼里自己练球找感觉,以他本身的乒乓球意识以及经验,虽然三天的时间非常仓促,但也足够他多少找回一些熟悉的球感。
苏舟有着这种自信,若是别人遇上这种情况,或许最少也要花个五天一周才能将球感基本找回来,但对于他而言,给他三天的时间就已经很足够了——毕竟对手不是这个世界的顶尖球员,只不过是一群u16的孩子。
陈清凡沉默了会,也不知道究竟信没信这个理由,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苏舟在乒乓球方面的天赋堪称奇迹。
……这么多年来让这孩子去踢足球,简直是暴殄天物。
陈清凡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想上场打比赛,为什么不跟我说,反而是在私下里偷偷改名单?姐姐和姐夫是这种做事偷偷摸摸的人?还是你舅舅我是这种做事偷偷摸摸的人?”
诶嘿!这问题问得好啊!搞不好他就能变被动为主动,拿回谈话的主动权了!
苏舟秒变无辜脸,反问说:“我问你了呀!”
陈清凡闻言一愣,一脸不解问号。
苏舟特别的理直气壮:“之前我晚餐的时候跟你说:‘舅舅,我代替你们队伍中的某个人上场行不行?我觉得我打乒乓球的水平其实还可以’。”
“但是你是怎么说的?——‘粥粥别闹’。”
“我接着再说:‘那我们抽个20分钟的时间打一场试试?舅舅你看看我的乒乓球水平?’”
说到这里,陈清凡已经回忆起来了,但是他真的以为苏舟不过是在开个玩笑?毕竟在他的认知中,苏舟就是个踢了十年足球的人,哪里懂什么乒乓球啊!
两人的对话是这样。
粥粥:舅舅我想替你们队中的某个人上场比赛!打球!打友谊赛!
舅舅:粥粥别闹。
粥粥:你要是不信,我们就速度的比一场,你瞧瞧我够不够格!
舅舅:低头喝粥,吃饭呢,粥粥别闹。
粥粥:舅舅我认真的啊,你别觉得我在说笑逗你。
舅舅:好好好,你要是真的对乒乓球感兴趣,等这场友谊赛后舅舅陪你练练,但几天后就是友谊赛了,舅舅这几天特别忙,你别闹啊。
之后,任粥粥怎样撒泼耍赖,舅舅一律就是一句“乖,粥粥别闹”。
见陈清凡明显已经将这一段对话回忆了起来,苏舟的小神情得意极了,整张脸上都溢满了光,闪瞎狗眼的那种:“是吧,我明明都很认真的强调过了,跟你三番四次的说过了,但是你就是不信不听,弄得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陈清凡觉得自己也同样无辜极了:“…………”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你吧???
苏舟继续得瑟:“而且我以前一直是自己打球,会的只有单打,我本来想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第二单打b上,毕竟只有第二单打的比赛才是两场单打,可我知道的也只有那个叫做‘石青’的人不想打球,所以我只能代替他选择了第一单打a……”恩,所以你其实还应该夸夸我善解人意哦?
陈清凡都要被这歪理给气笑了:“听你这说法,你把人家的名字改了,人家还要感谢你?而你没把程梓睿的名字给改了,人家也还要感谢你的不改之恩?”
苏舟摊摊手:“我可没这么说,是舅舅你说的,我可以改天约他们三个一起出来吃顿饭,到时候大家一起分享分享不同的看法。”
要是跟这个小子说下去,绝对是没完没了。
陈清凡攥了攥拳头,告诉自己千万别被这小子给绕晕了,问出了他最在意的一个问题:“粥粥,对于安德烈的那场比赛,除了你不应该过分的挑衅他,你真的没有别的想说的了?”
陈清凡此时的表情太严肃,苏舟也把那份漫不经心的心情给强制压了下去,他又沉下心思考良久,但最终的答桉仍是一脸的黑人问号——舅舅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苏舟的表情把他的心思表现的一览无遗。
陈清凡的眉头皱的死紧,语气也彻底沉了下来:“好,那我现在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你明明有着连赢他三盘的实力,但是你却故意输了两盘,对于你的这种故意输球的行为,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苏舟一脸莫名:“…………为什么我要有什么想说的?”
陈清凡压下心中恼意,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舟也跟着皱眉:“…我说过了,他骂了中国乒乓球队,而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他骂了你。”
陈清凡感觉两人的对话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他骂了我,所以你故意输了两局?这中间有什么关联和意义?!”
陈清凡是真的生气了,苏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不明白是为什么:“……那种被本以为是弱者的虫子突然反击追上的恐惧和怒意,很侮辱人啊。”
陈清凡在心底为苏舟找过无数的借口,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铁质的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刺啦”声,陈清凡勐地站了起来,对苏舟低吼道:“然而这是比赛!是竞技体育!输球并不可耻!失败并不可耻!你的这种行为的确非常的侮辱人,但蒙羞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可是陈清凡舍不得打。
于是他想转打为说,张嘴嘲讽几句这个平时对自己的外形还算看重的外甥,但他左挑右选了半天,却发现好像除了头发太乱外,实在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陈清凡顿时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憋屈感:“…………”有个太完美的外甥,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完美哦?
这会,苏舟正垂着头,小口小口的抿着粥,听到开门声后,他态度自然的抹了把嘴角,朝陈清凡神态优雅的点了点头:“骚扰电话的事情处理好了?”那神态似笑非笑,弄得陈清凡尴尬不已,毕竟“骚扰电话”这一谎话的维持时间,根本就没超过三通铃声。
……简直丢脸。
“大人的事,你不懂。”陈清凡拉过椅子坐下,想把此事一句带过。
戏弄了舅舅的苏舟心情颇好,他大度的不再回嘴,只是托着腮眯起眼,嘴角的小笑容蔫坏蔫坏。
这简直还不如回他几嘴。
陈清凡在心底暗骂一句,这小子肯定没少在心底腹诽他:“对了。”陈清凡一顿,又说,“说来不凑巧,你爸昨晚接到一个加急电话不得不出省了,你妈今早接到个电话后也火急火燎的离开了,但是他们都在家给你留了便签,晚上我再来的时候给你带过来。”
比起现代的通信工具,苏家人更习惯用纸笔留下简单的叮嘱。
他爸妈如今都不在省内,索性苏舟也并不急着去见父母,他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陈清凡索要手机。
“手机?”陈清凡不悦的说,“你的头不晕了?脑袋不疼了?刚醒了就要手机干什么?”
因为我是热爱足球的好少年啊……苏舟面不改色的撒着谎,表示一心向足球的好少年受到了巨大的心灵打击:“…舅舅,我想查一下我昏迷之后的那场比赛怎么样了,还有球迷们是怎样看我的,我……”
苏舟欲言又止的低下头,捏紧了被单不说话,余光却小心翼翼的向陈清凡那边几次去瞧。
陈清凡宛如遭到了会心一击:“…………”完了,粥粥这是在对他撒娇???
……平常一直嚣张自信的人一旦不嚣张自信了,这种冲击力往往不是一般的大。
陈清凡一向心软,对待苏舟又格外心软,但他的立场非常坚定,打算起码在苏舟醒来三天后才把手机还他。
粥粥又叫了一声:“舅舅。”
陈清凡冷漠脸。
粥粥抓住了陈清凡的袖子,再叫:“舅舅。”
陈清凡……努力的冷漠脸。
粥粥晃了下陈清凡的袖子,继续叫:“舅舅。”
陈清凡……………试图绷住他的冷漠脸。
数几分钟,冷漠脸的陈清凡在一声又一声的“舅舅”中选择了死亡。
选择了死亡的舅舅无可奈何的把几天前足球教练转交给他的手机还给了苏舟。
苏舟嘿嘿一笑,用指纹解锁了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的上下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