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谨的伤势很严重,养了整整两个月才好了,这两月南溪每日扶在她的榻前,一如小谨曾今伺候她那般尽心。
齐尔丹被分到了伙房打杂,厨房的活不算辛苦,南溪还算放心,时不时去看看他,这小子生得机灵也就罢了,竟然还很懂得笼络人心,厨房里的厨子一开始都不待见他,可没曾想如今已离不开他了,大大小小的事都爱使唤他。
他也是一天到头忙的不可开交。
前阵子听说霍军拿下了几座城池,现在正在扩充队伍,南势坤的粮草生意一下子旺了起来,便开始东奔西走收购粮食,几个产粮的村落几乎被他搬空了,南溪终日不
见爹的影子,说上一句话也难。
其实南势坤冷落南溪是有原因的。
十六年前南府遭遇了一场浩劫,让原本人丁兴旺的南府瞬间成了一座死宅。
那日正逢南溪降世,前几日大少爷南势坤携着即将临产的夫人穆摇茹往了离柯城不远的洱庙,为了沾沾庙里的福泽,南势坤早些遍让人定好了一屋难求的山庄,有意将孩子生在洱庙的正南方,以庇佑南家世代荣华富贵。
可就在孩子出生的当晚,南府却燃起了熊熊烈火,在阵阵妖风的助长之下,偌大的宅子很快遍化为灰烬。
刚出世的南溪便被挂上了灾星的称号,母亲穆摇茹也因此受累。
当年的南家也算是柯城的大家,与霍家两家独大,霸占了柯城甚至邻城的命脉商线。
可自那以后南家遍渐渐隐没了,霍家趁机吞并了南府的命脉商线,成为了柯城首富,而南府却被赶出了排名前十的经商大家。
南溪背负着父亲的怨言长大,南世坤将自己的女儿藏在闺中,从不让她与外人相见。
回家后的南溪实在无聊,便做起了绣工,忽然有人哭丧着从外面抬进来一个白布遮的架子,南溪望了望那架子上似是抬着一个人!
南溪放下手中的绣工,冲出了闺房,一堆人皆哭丧着跪在地上,府里的丫头小厮皆闻音赶了过来。
南溪问抬的是谁,那人却不敢说话。
南溪心里咯噔一下,他蹲下身慢慢撩起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一张苍老的脸呈现在眼前,南溪的手一抖,那白布便又盖了回去。
南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一次伸出手去摘那白布,这次她看清楚了,躺在架子上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她爹,南势坤!
一时间府内上上下下一阵喧哗,所有下人皆跪在地上,慌张声与尖叫声一片,南溪抱起南势坤冰冷的尸体,他的头很僵硬,任凭南溪怎么摇也摇不醒。
“小姐,您节哀吧,老爷已经归西了!”方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不可能!叫大夫来!大夫来!”
方管家也没辙了,只好命人去请大夫来。
不一会大夫赶来,南溪愣愣的坐在地上,大夫摇摇头:“小姐赶紧准备后事吧!”
南溪泪眼迷离,悲痛欲绝:“我爹为何会死?”
大夫若有所思:“老爷素来脉象不稳,又饮酒过量,加之急火攻心,内出血而亡啊!”
南溪甚至还没有和爹好好说上一句话!突然觉得自己是世间最不孝的女儿,她抱着南势坤越来越冰凉的尸体将自己的一生都回忆了一遍。
她克死了娘,如今又克死了爹,也许自己真的是克星,南府因她而不幸,她才是最该死之人!
方管家见南溪有些神志不清便只好做主操办了老爷的丧事。
南老爷的丧事办的很仓促,霍府派人来安抚了几句,便开始提粮草的事,南溪拿不出粮草,霍府的人便换了副嘴脸,放了狠话,若三天交不出军粮就要将南府的宅子要了去。
南溪算是看出了世态的炎凉,她不指望霍府能伸出援手,因为她也从来没指望过。
如今世道已无王法,南溪不得已带着方管家和几个掌柜去清水村运粮,只见农田荒置,无人耕种,粮食更是寥寥无几。
她不通经商之道,南府更是无人担任,土地荒置,无人收购,南溪一筹莫展。
府中入不敷出,无奈遣散了些许下人,这日南溪带着几个掌柜劳顿了些天,好不容易才凑够了粮草,正打算回府。
轿子在红绿相间的山川中艰难的前行,南溪正襟坐在轿子里,村子里想起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听着倒觉得是在嘲讽她百无聊赖而又苟且的十六载。
她拨开帘子,一只蜜蜂钻了进去,她看着它,它也好似在看着她,南溪头皮一紧,莫名的不舒服起来。
南溪望了望陌生的山川,心里的彷徨与不安又多了几分。
远处传来几个女子的尖叫声,似是被几个公子纠缠,方管家示意南溪别管,可是依她的性子怎能坐视不理。
“方管家,你带人去瞧瞧,用银子打发了!”
“小姐,我们都自身难保了!”
“让你去你便去!”方管家灰头灰脸的走上前,花了些银子,带了几个女子回来。
她们看着像是二八芳龄,泪珠还挂在脸上。
“无碍吧?”南溪轻声问
一行人摇摇头,看着都是可怜的人儿。
“都回家吧,以后行事谨慎些才好!”
女子们纷纷跪下,为首的道:“小女子名叫柳红,是从金城逃难而来的歌女,敢问小姐尊姓大名,日后定会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