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没有找到关励,一大清早褚县丞就在衙里等着,谁想这太阳都挂在中天了,也没见着那把自己儿子整治一番的可恶恶吏,他这时却不想想自己可是百姓口中的善官么?
关励在哪里这种问题,自然是没人能回答。
知县大人以下,县尉不在,正捕头外调,该管的上官一个都没,县丞大人自问不知的话,也就只能去找知县大人了。
急吼吼来到知县大人的书房,褚县丞酝酿片刻,敲门进去。
宋知县刚用过早饭,现在正把着茶盏,一页页翻着春秋,见到褚县丞来,微微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书。
来到这偏远边镇已经三月,该熟悉的都已熟悉,剩下的都是不想熟悉的。作为京城土著,宋知县打小就有俯视天下的优越感,到得寒窗苦读上榜之时,这种优越感就更胜往昔了。
那是一种叫做抱负的高级追求,这种追求在宋知县眼里,只能在我大渊朝京畿方能一展,而这边城战危兵凶的,粗鄙武人们适合,自己命定是辅佐天子指点乾坤的身份,放在西北苦寒地吃土岂不是胡闹!
可是不胡闹又不行,因为当朝惯例,没有边县履历的,不得迁转两府三司及谏院,也就是断了进中枢的路。
宋知县家里没有可堪进贡的翩翩美少年,就算是有,今上也不像前几年那么大批的蓄养面首了,机会不大。所以直达天听,邀宠上位这条路子基本是走不了的。
剩下的选择还有什么,只有乖乖来边县苦挨了。于是宋知县使足了银子,走足了关系,才来到这容易出政绩的夏谷县。
柴家常年镇守辅州沿线,近年来大规模的寇边倒没有,小股侵扰却是不断,有夏有辽,总之是马儿忽而来,马儿忽而去,在宋知县眼里都是些个不通教化的蛮夷莽夫。
你可以看不起野蛮人,但不能看不起野蛮人的头,宋知县就是奔这些来的。只要柴家多打几场胜仗,砍得多几颗蛮头,这边事维稳的功劳簿上,自然有他宋知县在后方转运供应的一笔佳绩。
所以县尊大人旁事懒得管,只有能出政绩的大事才会上点心,比如之前跳山虎王硕的落网,那可是结了大大的善缘呢,极少人知道,这王硕惹了的那位贵人,正是素有贤名的平原王舒开羽。
跳山虎穿州过府,晃荡了许久,在自己这里一出现就给拿住,实在是大快人心,不但自己考评定级的事情好办了,还搭上平原王这棵大树的枝丫,说不定不用任满这届就可以调回京城去,真真是梦里都要笑醒的好事啊!
宋知县想着自己一拿到人,就送了加急快信去王府,王府则来信道不日就会派下人来处理此事,可见贵人之重视,自己这运道也着实来了。
“哦?是褚县丞啊,有事么?”县尊大人不咸不淡问道。
“大人,昨日才上任的副捕头关励实在是无法无天,不但当街滥用职权拿人,还在县狱里滥用私刑,我看应该免了他的职,反把他下狱以正视听!”褚县丞一说起关励就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好不丰富。
“有这回事?拿的是何人,又如何用刑?”宋知县也不想自己招来的是个狂悖之徒。
“是……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儿子,被他又踢又打的,现在左右脸还肿得老高!”
“他用的什么名目啊?”宋知县玩味道。
“他……他竟然诬陷我儿当街……当街调戏良家……”褚县丞说到此处也不免老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