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误会,谁跟你说民族差异了,我说的是人品差异。就比如说,同为鲜卑人,你却如此死心塌地、任劳任怨,比华人奴婢还要忠心而你的同族们却在那个慕容廆的带领下经常在边疆挑起是非,对华人进行烧杀抢掠。”
“这话也不尽然,人所处的环境不同,成长经历不同,那么他的所作所为也会不同。如果我不是个被卖身为婢的女子,而是个生活在鲜卑部族的强壮男子,说不定此刻也会跟随鲜卑单于对抗华人如果慕容廆不是出生在鲜卑贵族之家,而只是一个普通的鲜卑百姓,那么他现在也许正在某片草场牧羊。”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大道理,就说眼前,你们胡人虽然野蛮,但是你们胡奴却很不错,比如那个匈奴奴。”阿妍又把话引向阿壮,“对少主忠诚,对咱们也很好,救过咱们两次。第一次救我们于鹿车昨天呢,为了给咱们解围,他冒着被公子责打的危险,受了那么大的罪……”
阿妍正在饶有兴致地描述阿壮的好,不想阿妙的脸突然变得阴郁起来:“他虽然救过我们,可是我警告你,你不要把他当成好人!”
“什么?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我们应该想办法感激他才是,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救过我是不假,感激他也应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看他的眼神里隐藏着一股凶戾不良之气,现在对公子忠心,日后恐怕就难说了。”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可不要平白无故冤枉人啊。”阿妍听了阿妙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其实阿妙说这话并非没有根据。就在阿壮杀了刘三麻子,被舒晏和小默追赶,误打误撞翻入施家院墙,摔晕了过去,后被阿妙救活的那天,阿妙在他的衣服发现了一处擦抹过的不起眼的血迹,而且从他的眼神、话语当中,也能感受到不安和惶恐。阿妙当时就有怀疑,但她又一转念:一个饥寒交迫,又从晕厥中救活的人,眼神、言语紊乱不安是很正常的,至于那点血迹,也不敢保证不是他自己翻墙时剐蹭的。所以,当时阿妙只是瞎怀疑,并没有任何证据,更不能胡乱冤枉好人。但即便如此,她总是对阿壮存有戒心。
阿妙也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冒失了,忙掩口道:“哦,这只是我瞎猜的,是咱们姊妹的悄悄话,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两个人都以为夏侯门、荀宝二人乃是公子的好友,府的常客,所以很放心,就在这里躲清闲。忽见阿吉慌慌张张地跑来,嚷道:“两位姊姊,快,二位公子给少主服药了,跑出府去了。”
“服的什么药?安神的药吗?”阿妙以为比玉近日状况不佳,那二位公子有可能带来什么对症的药呢。
“五石散。”
“五石散?”阿妙、阿妍听后吓得大惊失色,“嗖”一下站起身,“主母知道了吗?”
“还不、不知道呢。”阿吉吓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去了哪里?”
“刚刚出了后门,说是去行散,没说去哪里。”
照顾好比玉的饮食起居、身体健康是老夫人交给阿妙、阿妍的第一任务,少主的饭食增减、精神状况,时不时地都要向老夫人汇报。比玉每天要吃什么、每天的天气冷热,增衣还是减衣,睡眠状况、晚起夜几次,甚至大小便情况,她们要比他自己还清楚。
可如今,公子却服用了家主明令禁止的五石散。这可怎么好?两人知道责任重大,但她们也没有去回禀施惠夫妇,不光是怕受责罚,还因为前厅太远,这一来一回,肯定会耽误不少工夫。现在最主要的是应该马去找人。公子贴身的人俱在,只差阿壮,却只有阿壮会驾车,好在阿壮的下处离此很近。
阿壮昨日吃了八大碗粥,当时很有些撑得紧,可现在已然没事了。他出身匈奴贫寒之家,没牛没羊,自小常常就是饥一顿饱一顿,有的时候可能两天吃不饭,在有饭吃的时候又可以一顿吃出两天的饭来,这就练就了他超大的胃和超常的消化能力。所以,他虽然吃的粥等于阿妙、阿妍加在一起的量,但那两个弱女子的胃加起来也没有他一个人的大。
阿壮在施府只管给比玉驾车,所以平日里只要比玉不出门,他就清闲得很。他正在悠闲地躺着,回忆着昨日的阿妙。忽见阿吉闯进来,把他惊一跳,紧跟着又见阿妙、阿妍跑来。他一下就坐起来,笑嘻嘻地正不知说什么好,就听阿妙近乎命令式地对他道:“阿壮,快,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