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想起来了。当初令郎献出此半部《乐经的时候,朝野轰动,这不得不说是大功一件啊。”其实贾恭知道,在此次元正大会上,绝大多数都是舒晏在操持的,施比玉根本就没有多少参与。而且除此之外,舒晏兢兢业业,积极向上,关注难民、扶危济困、直言敢谏,参与汝阴恢复郡制,更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就是识别并确定了周时玉尺。按实际情况,舒晏升品是毋庸置疑的,以比玉出的那点力来讲,则根本不值得升品的,若再将其平日的散漫、放诞考虑进去,非降品不可。当然,这些都只能是视而不见——对舒晏的功绩视而不见,对比玉的庸怠也视而不见。
贾恭正不知道评什么品级好呢,听了施惠的言语,有了底了,堂堂正正地道:“此二人主持元会,扬我大晋之威,令四夷对天朝钦服有加,成就了非常之功。俱都年少有为,聪慧睿智,大有担当。如此,本大中正决定,施得和舒晏每人晋升一品,施得以三进二,舒晏以五进四。”
本以为施惠这下一定满意了,没想到他却摇着头道:“恐怕不妥啊。”
“怎么?这个品评结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呃……我儿的品级我当然没什么可说的,可是舒晏的定品恐怕还要再斟酌斟酌。”
贾恭以为施惠嫌把舒晏的品级评得低了,要为他求情,于是道:“施侯如果有什么话,不妨讲明。”
施惠把眼望着贾恭,“贾州都难道没听说,洛阳城内有‘上元夜的惊喜’一事吗?”
“什么上元夜的惊喜?”
施惠见贾恭并不知道上元夜舒晏散钱的事,于是就将此事述说了一遍。
“哦,竟有这事?他一个寒门子弟,这辈子都没见过二十万钱,却不爱惜,拿去送了人,果真是豪爽,这可算是一个大德行了。既如此,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想要把舒晏的品第再提高一等,由五品直接升为三品对不对?”
“哈哈哈。”施惠干冷一笑,“贾州都弄反了,不是升品,而是该降品才对啊。”
“降品?”贾恭惊讶道。
“不错。他舒晏确实是散了不少钱,但是细想一想,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如此难得之好事,缘何说有问题?”
“因为他留了自己的名字!大中正你想啊,任何人,别管是家资多少,要行善的,往往只是拿出一点无关痛痒的零头而已。他一个小小的尚书郎,年俸才四百石。为什么会拿出自己的大半家私去散给毫不相识的人?别人说他豪爽,我看未必。他若真的只是为行善,未曾想贪图名利,为何在散钱之时留下自己的名字?舒晏的脑袋可不笨,此举必定是有目的的,且显而易见。”
“这还用问吗?”贾恭被施惠这么一说,似乎也猜透了舒晏的“阴谋诡计”,恍然大悟起来,“行善不留名,留名不行善。君子坦荡荡,他怎么能做如此沽名钓誉之事?眼下正是中正考评期,这个田舍儿此举无非是想博个美名,以便在中正考评的时候获取高品,然后吏部授官的时候升任美差,赢取高官厚禄。此沽名钓誉之辈比碌碌无为之辈更可恶,这样的人绝不能升品。只是念他在元正大会上的功绩,姑且给他维持原品,还定为五品中中!”
一个二品,一个五品,比玉什么也没做,却比舒晏高了三品。施惠这才满意,跟贾恭两个人将黄籍写好,上交司徒审阅。
品评结果一公布,早就气炸了一个人,那就是小默。因为她对舒晏和比玉平日的表现是最了解的,尤其是筹备元正大会乐舞一事,比玉所费的心力不过舒晏的一成。那么一个毫无责任担当的人怎么比一个勤勤恳恳的人高出了三等品级?除小默之外,还有多人为舒晏鸣不平,其中最具实力的就是尚书令卫瓘。他跟小默都不是简单地鸣不平,而是要找机会为舒晏讨回公道。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