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夹着细雨,抽打在祁如松脸上,他踢踢马刺,跨过涨水的溪流。在他身旁,马文副门主令扯紧斗篷的兜帽,喃喃地诅咒着天气。
身后数百名猎妖者跟随,每个人全身湿透。
朔风突起,湿叶纷飞,好似一群死亡的飞鸟。鬼影森林啊,祁如松苦涩一笑,不如说是水淹森林。
他暗自希望其他猎妖门弟子撑得住。
自己的实力在猎妖门算是中等,但此次队伍里有太多连灵气都不知道为何物的新兵。他们在这之前也许是个农夫,一名铁匠,又或者是一名小贩。
就算天气和煦,他们骑得不好,而今,雨下了整整六天,路况变得十分凶险,处处是软泥和碎石。
前方,一只猎号发出震颤的声调,隔着交织的急雨显得分外朦胧。
“到了!”马文宣布,“苍天庇佑,这魏老鬼总算没挪窝。”
一路上,狂狼一直在跟他讲述魏老鬼跟他堡垒的故事,现在终于亲眼目睹。
经过了七座空无一人的村庄,每个人都开始怀疑魏老鬼的堡垒是否也像其他地方一样死寂荒凉,幸好担忧没有成真。徐振清透露过,魏老鬼名声极差,但确实是猎妖者的朋友。
“我承认,这家伙精神不太正常,”徐振清告诉自己的手下,“但要换成他们在这妖族横行的森林待上几年,也会跟他一样。”
狂狼却嗤之以鼻。在他口中,这名疯癫老者不仅弑杀亲人,还是骗子和强盗,他甚至暗示对方和妖族打交道,以换取自己的平安。
魏老鬼的本名已经被人遗忘,只知道他曾也是一名出色的猎妖者。不知是宗门安排,还是他自己的意愿。
这名猎妖者独自在荒无人烟的鬼影森林深处住了几十年。
还未走进魏老鬼的堡垒,猎妖者又开始窃窃私语。
此时,马文大声提醒到:“我不允许任何人打魏老鬼老婆们的主意。谁也不准毛手毛脚,没事少跟她们搭腔。”
“遵命,大人。”众人回复。
“老婆们?”祁如松低声问狂狼。
“对,待会你就会见到,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可怜女人。”狂狼回答,“据说是突破封印的妖女。”
“妖女?”祁如松惊掉了下巴。
“谁知道呢,没有人敢去问他。”狂狼道,“那喜怒无常的家伙十年前便是四阶大剑师】!”
正自感慨,一座简陋的破烂房屋便出现在他眼前。
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这里只有一个垃圾堆,一间猪舍和一座枝条与泥土敷的厅堂,不值一提,连窗户都没有。
从外面看去,大厅又长又矮,房木粗糙,屋顶上铺了草。
堡垒建造在不配称为山丘的小坡上,四周环绕着一道土堤。常年的雨水在堤防上蚀出无数小洞,棕色的水流随之溢下斜坡。
当他们走进时,发现门口挂着几个晒肉架,上面还有些许野兽肉块。
狂狼已经安排弟子们前去搭起简易营帐。
猪圈里,一大群小猪偎在三头肥母猪身边。旁边,一个小女孩衣不蔽体地蹲在雨中的菜园里拔萝卜,另两个女人正准备屠宰一头猪。
她们对猎妖者的前来并不惊讶,依旧忙个不停。
这房屋无法住进去所有人,所以绝大多数人还得住在外面。踝深的水坑,湿漉漉的泥泞,将是他们今夜要面对的一切。
马文领着执事以上级别的门人以及祁如松进入房屋。一股混杂着木炭、粪便和血腥的气味便传进祁如松的鼻中。
魏老鬼坐在火炉旁边,他是屋内惟一一个有椅子坐的人,连马文都只能挤在长凳上。
祁如松挨着马文坐下,这才将这老鬼看清。
魏老鬼穿一身野兽皮毛制造的外套,粗大的手腕上,却带有一只手镯,分量颇重,金光闪闪。
年龄约莫六十来岁,头发由黑转白,时日应该不多,但毋庸置疑,仍旧是个很有力量的人。
“马老头,你还没死啊!”他开口便没好话。“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希望你们来。”
几只小黑狗跟一头落单的小猪在长凳之间躲迷藏,穿着褴褛粗布衣的女人们送来一杯杯不知名的饮料,并升好炉火,开始往锅里放萝卜和土豆。
“见过石蛇吗?他应该在三个月前经过这里。”狂狼道,一只狗在他腿边嗅来嗅去。他飞起一脚,踢得它汪汪直叫。
马文道,“他带着几十名猎妖门好手来解决祸乱百姓的妖族。”
“哦?他们!”魏老鬼喝下一杯饮料,“马老头,你应该管好你的手下。老子管他们吃,管他们睡,这些个杂碎居然还惦记我女人的身子。
哼,若不是他们的领头道歉,老子定要打断他第三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