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煦煦心想,有她在,自然是很快就没事。可你这句话,未免太空,既如此,又着急过来干什么?是想捞褚夏还是想捞叔母?
“既然会好,闹出这么大动静,把白老都请过来是怎么回事?”
褚家的老夫人,一身黑衣金簪,踏了进来,神色不虞,将盘虬的拄拐敲得“邦邦”响,半点不顾及屋中进气少出气多的病人。
叔母忙上前扶住她:“大母,您怎么过来了?”
“有人问都不问一句,就把我的医师都叫走了,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能不来看看吗?”老夫人身宽体胖,走路很慢,说话却很是洪亮。
褚煦煦从方才就一直低着头听周围人讲话,这个褚家老夫人也很有意思。
褚夏和褚秋这两个名字之前自然有个褚春,虽是女娘,但极得老夫人疼爱,只是生下褚夏不久,一场发烧高热就夺走掌上明珠嫡长女的小命。
当时仍在坐褥期的老夫人悲痛欲绝,不知为何把恨意转移到了嫡长子褚夏的头上,对他多了无来由的不喜。
阖家上下,便是老家主看在老夫人新丧女的悲伤之下亦不忍对其多加苛责,想着毕竟是亲生子,哪里会真的有恨,过些时日便就好了。
谁知随着时日愈长,在无人指正之下,老夫人竟将这股对嫡长子的不喜转为怨憎,从未消逝。
褚夏如今空有家主之名,而由次子褚秋得掌家权,其中缘由众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和这老太太的偏心脱不开干系。
难怪叔母敢仗势对原身的父母大肆下手,不难猜出有借了老太太的势的原因。
老太太偏心也就罢了,还耳根软,偏听偏信,被这二房媳妇哄得团团转,对大房就更加挑刺不顺。
连带着对褚煦君姐弟们都不大关注,不到大年大节寻常不让他们到跟前请安伺候。
这让叔母更是对他们一家找着机会,克扣各种用度,毫无顾忌。
叔母如今奶娘也不舍得请,说是医药甚重,连小六的奶水都换成了低廉的豆汁,小孩子不足年,巴掌大的脸,哭的声音都细,看着就让人心酸。
原身放心不下,白天照顾病榻上的双亲,夜里照顾摇篮里的幼儿,劳心劳力,是个壮汉都支撑不住,何况她一个不比豆蔻年华大多少的少女,频频不支,才去的。
若叔母是罪魁祸首,这隆重打扮的老太太同样是背后的那把刀,不见得无辜。
至于叔父褚秋……褚煦煦冷眼看着,端看他接下来的选择了。
一屋子的人整齐对老太太行完礼,也不见她神色好转:“这屋我许久没来了,还是这老大的味,熏得我脑袋疼。这都投了多少银钱药草进去了,怎么也不见老大他起个身?平白让外头议论咱家风水不好,害老身连个牌友都不肯上门。”
说到“风水”二字,还借故剜了褚煦君一眼,就是这丫头,长得郡上第一美又有什么用?
八字不好,能嫁得好吗?
克父克母,也不知道什么克到她这个大母头上来。
“阿母,倒是劳累您过来,快坐。”叔母招呼老夫人。
老夫人摆手:“既然无事,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待。老二,我话放在这里,你阿母我可离不得白老先生,不许征用他太久,明白吗?”
褚秋面露难色,叔母闻言拽了拽他的袖子,挤眉弄眼。
在孝道的面前,掌权者低下了头:“儿定为大兄另寻良医,不搅扰阿母安养身子。”
“咳咳……若说良医,咱们褚家现成的,不就有一位?”外头传来一声细细,却略显刻薄的女子声音。
褚煦煦却是抬头向外看,神色带着几分意外几分喜色。
喜色是原身的。
意外倒是褚煦煦自己的。
没想到她居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