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任西楼身旁,她就没忍住吐槽道:“奇奇怪怪,哪有栀子味的糕点啊。”
一旁的任西楼神色异常,他是知道的。
自家小师妹,是最喜欢栀子花的。
他淡淡地看了司无渊几眼,也不知是何情绪,竟觉得此刻,一身墨衣的青年,孤寂又悲怜。
妙盈盈见他没反应,便继续道:“西楼哥哥?”
他这才回答道:“他不是想吃糕点,是在想师妹。”
她一头雾水:“啊?为什么?”
他解释道:“我师妹喜爱栀子花,以前还在我们院中种了一棵栀子花树。”
妙盈盈恍然大悟,一脸感动道:“没想到魔尊如此心系柏姑娘,简直叫人动容。”
他只是笑笑:“我竟不知道我师妹还有司无渊有这么大的渊源。”
妙盈盈不以为然地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你懂什么,感情这种事情得看眼缘,就像有的人即使相处大半辈子,也还不是不会生情。”
任西楼见鬼似地看了她一眼:“你怕是在说自己吧。”
她脸色一变,尴尬地笑了笑。
这样想来,她那时在凤鸣宗看见他后,就处处跟着他,在他眼前晃悠。
她坦荡道:“对啊,所以说,你很和我的眼缘嘛。”
任西楼笑着打了她脑袋一下,没再说话了。
他们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入了司无渊的耳。
青年修长的手抓住平安锁,指腹摩擦着锁身,触感是冰凉的。
他想啊,穗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己等的快要发疯了。
·
日月东流,转瞬即逝。
四季交替,春泽,夏暑,秋瑟,冬霜。
柏穗安一身月白衣,信步走出星辰池,抬头望向银色云海,偶尔有几颗星星冒出,点缀着昏沉夜空。
三年之期,到了。
明日她便会下山,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少女行走在山道上,胸口闷闷的,她明明很想回家的,却不知为何,有些落寞。
她缓缓走近小松居,却见朦胧夜色中,有人提灯等她归家。
待她看清了,发觉是玉竹前辈,他嘴角挂着温润的笑,身形欣长,秋风吹起他的银发。
他淡淡道:“山道漆黑,我怕你摔跤,在此等你,为你掌灯。”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以往,玉竹前辈才不会在这守着,等她回来呢。
这个口是心非的老头!
她扬起一个笑容:“玉竹前辈,明日我就要走了,你还要什么要交代的吗?”
玉竹转身,带着她回到院中,边走边说:“你把那玉佩给玄离仙君,同她说,你遇到我是在沧州,当时我已经死了,留了一抹灵识于玉佩中,你恰好捡到了,才将这玉佩送到她手中。”
她心下讶然,不解道:“为何?直接告诉她你在幻舆族,还好好活着不行吗?”
玉竹扭头瞥了她一眼,旋即道:“我此生都不会离开幻舆族了,何必给人徒留希望?”
她注视着他,涌出一丝不舍,缓缓道:“前辈,您不能和我一起离开吗?”
他既不是幻舆族人,大可同她一样,离开这个地方。
玉竹苦涩地扯出个笑来:“小丫头,你知道吗?我闯入幻舆族,已然破坏了这个世界的平衡,若是离去,幻舆族恐遭大祸。”
她一怔,她本人,好像也是这样的。
她错愕道:“那我岂不是,也得待在这?”
她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幻舆族受到天罚,那可成了千古罪人了。
玉竹轻轻一笑:“你放心,你是自己找到这儿的,不是时空裂缝送来的,这算不得你的命数。”
或许,是天道把他送到这儿,让他避世不出吧。
她没接话。
也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少女只是抬头望向浩瀚夜空,不知为何,今天的夜色格外阴沉。
“既然你我有缘,我就送你个小玩意儿。”
玉竹说完这句话,便走进自己的屋子内。
她看着他的背影,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玉竹才缓缓地从屋中走出,走到了少女面前。
他摊开手掌,出现了一个精巧的铃铛。
“此物名叫梦魂梭铃,只需要摇动它,就可聚集万物灵气,为你所用。”
她讶异地看着眼前白玉质地的铃铛。
“前辈,这么好的法宝,要不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玉竹牵起她的手腕,将铃铛放到她手上,缓缓道:“法宝是好法宝,不过,它只能使用一次。”
手心传来微凉的触感,她低头看向铃铛,一时有些鼻酸。
不过玉竹没给她煽情的机会。
他已然转身离开。
“本仙法宝多的是,这个你拿着便是。”
少女吸吸鼻头,朝着他的背影说道:“多谢前辈!”
·
翌日一早。
柏穗安脚步轻轻,走出了小松居。
这告别还是就免了。
她低叹口气,朝着山下走去。
山雾弥漫,少女月白色的衣裳融入其中,渐渐消失不再。
玉竹站在高处,看着那抹背影渐行渐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想啊,这一辈子还真是长,长到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主、人,外、面、冷。”
小寒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灰色披风。
玉竹朝它温柔一笑:“罢了,回去吧。”
他看了山道最后一眼,兀自进屋去了。
柏穗安来到原来自己进入幻舆族的地方,手法娴熟地将手掌划出一道口子来。
簌簌的血流出,滴落在地面上。
灵光乍现,少女的身形没入光影中。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天阶,忽地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的时候。
那可叫一个狼狈。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修为精进,只需一小片刻,便能到达底部。
她运转法诀,化作一抹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