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沈家坊。
白氏额头上包着帕子脸色青白躺在床上眼睛肿的跟烂桃似的眼泪跟流水是的止不住。
沈琰坐在床前凳子上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递上帕子道:“娘亲事不成就不成吧……”
白氏“呜呜”地哭出声来拉着沈琰的胳膊:“我的儿竟被他们如此嫌弃原只当董家是好的谁想到他们也是这般势利。早先本是董家娘子先示好如今反悔的也是他们都不是个好的”
别人家的新年都会热热闹闹对于沈琰、沈兄弟家却是风雨飘摇。
除夕宗族祭祀没有他们兄弟的份。往年也是如此只是今年更让人绝望。二房大太太传出的话不容他们以庶支归宗邵氏旧事又翻出来连宗房也没有法子再让他们这样不明不白地以族人的名义混日子。
沈琰、沈兄弟对于这个结果并非不能接受。
当时沈厚着面皮承认自己出妇子孙的身份时就做好了被二房嫡支不待见的准备。原想着这样一来身份明了也省的想要推嗣子出来的宗房、三房、九房等忌惮。
只是没有想到不仅归宗不成连沈氏族人这个名头都保不住沈琰的亲事也有变。
董沈氏见沈琰归宗无望连沈家旁枝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两姓旁人名声又被长辈连带坏了便不顾董举人阻拦开始相看旁人。
今天是大年初二董沈家回娘家的日子白氏便早早地去了三房董沈氏却是只做没瞧见她。
白氏不死心估摸董沈氏从娘家回来又去了董家却是连大门都没进去。
白氏回来就倒下沈琰晓得亲事有变虽是黯然也是舍不得同董举人师生情谊对于董家那个性子略带娇蛮的师妹倒是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强扭的瓜不甜既是师母不愿这门亲事以后不提也罢……娘莫要再哭了等儿子中了举人给娘说个更好的媳妇。”沈琰轻声劝道。
白氏拭了泪眼中满是恨意:“都是义庆堂子孙作甚嫡支要如此容不下我们?他们是怕哩担心我儿一飞冲天去寻他们不是才如此打压我儿又故意搅合黄了你的亲事好让你分心不能专心备考。都是黑心肝的东西活该生不出儿子来大哥可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专心准备乡试就好……董家那丫头又懒又馋我倒是要瞧瞧他们家能攀上什么高枝去?”
看着满脸怨愤的母亲沈琰心中苦笑。
二房嫡支远在京城连各房族人都懒得理会哪里会将他们这支弃子放在心中。还出手打压他、搅合他的亲事?沈琰晓得自己几斤几两自不会信了白氏的胡乱猜测。
他苦笑是因为对于今年的乡试压根没有把握。
他虽也是四、五岁启蒙读了十多年书可读书人家子弟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可也没见得个个都是举人进士。
他早先是曾想着等到考中举人后就去京城二房求父祖归宗之事然而二房独子身故却彻底断了这个可能。
二房嫡支子嗣断绝追根溯源也有当年邵氏恶行的缘故。那边没了子孙这边他们身为邵氏曾孙想要归宗如何不碍眼?
又劝了好一会儿吩咐婢子服侍白氏歇下沈琰才从北屋出来。
刚到屋门口就沈跟柱子似的站在那里脸色十分难看。
沈琰见状不由皱眉低声呵道:“哪里学来的坏习惯鬼鬼祟祟地学会听壁角?”
沈看了北屋一眼拉着沈琰回到东厢。
“大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事?是不是我不该去学堂里将二房的阴私摊开说?”沈满脸愧疚:“是我错了……连累大哥被退婚……”
沈琰摇头道:“不于你的事就算你不去学堂三房、九房那边也会将曾祖母的事传出来……我们兄弟毕竟同京城血脉更近他们为了稳妥自然想着先断了你我过继的可能……”
“可是董先生怎么能出尔反尔?他不是向来看重大哥么就任由他娘子胡闹?”沈愤愤道。
沈琰叹了口气道:“不怪老师……老师到底是沈家姻亲总不能因我的缘故将沈家都得罪了
沈琰、沈兄弟是二房发了话不认的董举人要是再执意做亲就是得罪沈家二房。董举人的两子都入仕自然顾忌也就多。
沈咬牙道:“原当沈家三房是好人没想到烂了心肠的就是他们怪不得沈家没人待见他们那一房曾祖母那些闲话都是从三房传出来的听说撺掇董家娘子悔婚的也是他们……沈珠还没赚上嗣子呢他们倒抖起了了老天有眼且看他们算计成空那一日……”
想着随徐氏进京的沈家诸子沈又生出几分希望:“要是最后选定的嗣子有琴哥就好了……琴哥虽嘴碎些却是热心肠……”
沈琰听了却有些怔忪。
人皆有傲气被嫌弃至此还非要死切吧列地惦记归宗么?
他小时很是不理解祖父与父亲为何念念不忘归宗如今境遇变化却使得他晓得有家族能依靠是多么让人心安之事。即便挂着旁枝族人名号也不会随意被人欺了去。
只是正如沈所想的二房大太太既然能说出那样的话那在二房长辈在世时他们这一支想要归宗都是妄想说不定真要等到老一辈故去小一辈当家时才有可能。
他正想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叩门声便起身出去。
沈好奇道:“这个时候谁会过来?”说着也随着兄长出去。
来的是董举人。
“老师您怎么来了?”沈琰颇为意外忙将董举人让到东厢小厅。
沈骨伤已经好的差不多虽因董家毁亲之事对董举人心有不满可不愿长兄为难还是老实下去倒茶。
董举人一个人过来的看着沈琰依旧恭敬自己如往昔既是愧疚也是惊。
愧疚的是他出尔反尔没有拦着妻子胡闹;心惊的是沈琰小小年纪遇到这样毁婚之事寡母又受辱面上却依是不露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