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坐了旁边静静地听郭氏与沈瑞说话。
沈全见了有些不忍心就道:“娘您与我爹出来前去过宗房没有?族长太爷身子可还康健?海大伯过些日子去南京么?”
郭氏看了沈珏一眼回道:“临行前一日老爷与我过去了。族长太爷精神抖擞这些日子爱上垂钓入夏以来每天日头足前都去坊后的河边钓鱼……宗房大老爷好像没有去南京的意思听说是吩咐哥带族中秀才去南京应试算算日子这个时候也该启程……”
沈珏虽依旧没有吱声可是耳朵已经支楞起来。
沈全犹豫着要不要再问问宗房大太太可是宗房大太太待幼子不亲近并不是秘密。沈全怕自己问多了沈珏面上下不来。
郭氏已经说道:“宗房大太太预备了不少东西让我捎带过来。如今跟家里行李混在一处等过两日行李收拾出来再给珏哥送过去……”后一句是冲着沈珏说的。
沈珏神色有些勉强道:“谢谢鸿大婶子叫大婶子费心了……”
郭氏心中叹息一声柔声道:“我们登船时宗房大老爷说了以后会来京城转转……尤其是珏哥举业或是成亲大喜的时候……”
沈珏闻言难以置信眼睛闪亮道:“我爹真这么说?”
郭氏点点头道:“你爹与你鸿大叔说的婶子亲耳所闻自然不做假
沈珏面上放光嘴角已经忍不住往上挑。
天下父母将儿女视若珍宝自然也希望儿女孝顺重情。
沈珏身为出继子这般眷恋本生亲并不恰当。
郭氏虽欣慰不过依旧正色道:“骨肉难断可毕竟以后名分有别珏哥将这番念想都搁在心里莫要挂在脸上让长辈们为难……”
沈珏小鸡叨米似的点头应了望向郭氏的目光越发亲近。
郭氏说的话虽硬却是为了他好沈珏不是孩子自然晓得好歹这就是逆耳忠言了。
沈瑞在旁眼见沈珏听到家人消息时的眷恋不舍心中莫名。
四房上下即便是之前并无冲突的沈瑾与他来说也不过是比陌生人强一些还真是没有什么不舍的。
同沈珏这热血少年相比他可算是冷心冷肺。
换做在旁人面前他会流出几分“不舍”表示自己重情重义;可是在郭氏面前不愿意作伪。
郭氏看着沈瑞却是露出几分苦笑:“这次我带来的东西除了宗房大太太给珏哥预备的那一份还有一份是四房老安人给瑞哥预备的……”
沈瑞听了很是意外。
宗房大太太不管先前怎么不待见幼子毕竟十月怀胎到了生离时骨肉难舍还说得过去;张老安人那里先前入嗣之事没影时就巴巴地盼着他出继如今哪里会舍不得?
郭氏叹气道:“我也觉得意外还怕老安人有什么筹算……不过这千里迢迢的老安人岁数也不是能挪动的往后能算计你的地方不多估计是为了沈瑾卖好铺路。沈珏那孩子不说别的倒是真孝顺只是可惜了了……”
沈瑞听她口气感慨颇深好像沈瑾有什么变动好奇道:“他怎么了?不是过了科试么?如今也该往南京备考了……”
郭氏摇头道:“今年这科怕是不能了……三月了四月初时老安人生病卧床都是沈瑾日夜侍疾……熬了半个月沈瑾身虚白日里跌了跟头胳膊折了”
不仅沈瑞惊讶连沈珏、沈全两个也讶然出声。
“瑾哥摔折了胳膊?”沈全毕竟与沈瑾相伴长大十数年交情不免关切难以置信:“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就能将胳膊摔折了?他素来稳重竟会出了这么大纰漏?”
沈珏问得更直接:“四房新太太不是已经进门?怎么还是沈瑾侍疾?沈瑾是应试秀才不是正该读书备考?”
郭氏叹气道:“四房的事真是没法说……那新太太我也见过瞧着温顺知礼并非跋扈性子……听说是老安人不喜新太太不用她侍疾……”
“那源大伯呢?”沈全皱眉道。
郭氏摇头道:“听说那些日子你源大伯的身子也不好才让沈瑾代父侍疾
两个“听说”这沈举人的病就是托词了。
否则以两家的族亲与比邻而居的关系沈举人真的病了五房大老爷肯定要去探病。
沈全无奈道:“源大叔他真是……真是……没听说哪家老太太病了儿子媳妇束手不管全交给孙子侍奉的……不会是源大伯的偏心病又犯了吧?早先是偏心瑾哥视瑞哥为瓦砾;如今偏心新太太瑾哥就成石头了……”
郭氏闻言大怒:“闭嘴长辈们如此行事是你当说的?谁教你的规矩可以拿长辈说嘴?”
当年之事即便沈源做的再不公道郭氏也不想再提及。那是沈瑞之痛如今出继之事都定了再去计较本生亲长的不好也没甚意思。
沈全讪讪忙捂了嘴巴。
沈珏小声道:“全三哥又不是胡说……侄儿倒是觉得是沈瑾的报应到了。当年他受源大叔疼爱的时候哪里顾及过瑞哥日子如何?后来是得了便宜卖乖倒是做起好兄长模样。如今让他尝尝长辈偏心的滋味倒是也叫人心里爽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