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傻了,江秋端起酒杯掩饰尴尬,小抿一口,写道:“这帮孩子若是让一些脾气不好的人看到,他们就惨了。”
野猫耸耸肩,“与咱们没关系。”
江秋想起野猫的事情,问道:“你一次不是询问人到底有没有灵魂吗?你那位朋友现如今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问题,野猫作为发布任务的中间人,唯有苦笑,“他怎么说呢,好像更加的疯狂了,但好在没有从自己的身做实验。”
“比如?”
野猫挠挠头,左右看看,见酒馆内那些酒鬼学生各色人等没注意这边,自嘲笑笑,将遮挡面部的黑布往提了点,不愿意被人认出真实身份。
刷刷写道:
“你我本是陌生人,一个是发布任务,一个是接取任务。但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你说一点心里话吧。”
“咱们这些当猎人的,为了复仇也好,为了迎娶心爱的女子也罢,又或者单纯地喜欢这份刺激,各自有各自的目标和追求。可是我作为一个中间人,看过太多太多。”
“自称痴情汉,复仇者,野狐道人,机械改造人,好像很自由,在城市里潇洒过日子,可是他们的目的会在各自的旅程中变质为寻求金钱。”
“我的那位朋友,要比他们都复杂,都纯粹,甚至可以称之为恐怖。”
野猫抬头看一眼,江秋神情没有变化,等着他继续书写那位朋友的故事,刚想出声,可是本着猎人谨慎的风格,闭了嘴。
“他是一位科学家,很疯狂,很执着,一直在追求这个世界是否有灵魂的存在。”
“我和他从小就相识,他的家庭不算美满,父亲就是个浑蛋,喜欢在外面乱搞,每天都会领不同的女人回来。虽然说没有那种家暴情节,他的父亲也不曾亏待母子二人,可他从来不认为他有个儿子,只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直至他母亲的死亡,他父亲也不曾留下一滴眼泪,也不曾拥抱过他。”
“你能理解这份感受吗?”
江秋沉吟片刻,写道:“大概就是生于天地间,却找不到归宿?”
野猫眼睛一亮,“没错,我那位朋友的说法与你的一模一样。”
野猫感慨道:“可惜我的朋友很执拗,除了我从小和他相识,他再也不肯接受任何友谊,否则我认为你俩会相处得很好。”
江秋笑了笑,去往柜台又要了两杯酒。
野猫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江秋这小子喝酒从来不吃下酒菜,只是饮酒不停,是因为他酒量很好吗?
江秋递过来一杯,野猫点点头,身体前倾与之碰了一下,按照江秋饮酒的速度,陪着喝了一小口,继而写道:“他母亲过世后,和我讲述了一个秘密。”
“他好像看到了灵魂。”
江秋举杯的手停在半空,野猫似乎没看到,继续写道:“他说,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他才十三岁,守在灵柩前,没有哭没有闹。”
“前来悼唁的宾客有说有笑,似乎并不在意死的人是谁,只是想要借助这次葬礼进行社交,我那位朋友看着他母亲的尸体,发现有一股黑烟?还是说黑雾?总之就是很轻很轻的一缕灵魂,大致就是这个说法。”
“他母亲的灵魂飘在尸体旁,我的那位朋友想要和母亲道个别,却发现来了一个死神将他母亲的灵魂收走了。”
“故事还是”江秋认真问道。
野猫耸耸肩,“我也不清楚。”
“他说,他看清了死神的脸”
若是一个故事,足够让人生畏,若是一个真实事件,江秋觉得,更加让人胆寒。
野猫自嘲道:“我生在兽降临之前的时代,那个时候世界两百多个国家呢,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坚信神鬼一说只是迷信。”
“或许我只迷信财神?呵呵。”
“后来你也清楚,兽带着异能降临了,人类拥有了超能力,无数的普通人一次又一次地更改信仰。”
“我的那位朋友是位科学家,却坚信灵魂的存在,为此他研究动物的大脑,濒临死亡之人的大脑,潜意识这类的东西,很复杂,我搞不懂。”
“一开始还有所收敛,只会高价购买濒死之人,给他们的家属一大笔钱,用于自己的研究。”
“可我真怕某一天,他会切开自己的大脑,探究里面是否有灵魂。”
江秋洒然一笑,可下一刻却笑不出来了。
他记得柳妖说过,术师一道想要登堂入室,就要达到身体与灵魂的相统一。自己的那个自称风流债无数的师父也曾说过,人身是一座完美的天地,灵魂是天地之间的一个锚点,本心则是沟通灵魂与人身的道路。
再联想自己的术式。
影术式确实很强,从五级升至四级,只需要不断地吃,将兽吃入肚子之中,只需要在数量达到一个临界点,就可以升至四级术师。可是如何升至三级,师父没有教过,江秋琢磨了许久,一点头绪没有。
现如今,听过野猫的话,江秋对于自己的晋升方式有了一点灵感。
这就是术师和超能力者本质的区别所在。
超能力者只需要不断地精进自己能力的威力和精度,就可以一路攀升,所以晋升速度很快,但很考验一个人的大脑。
而术师则需要更加玄幻一点的东西。
比如自己的本心是什么。
野猫不清楚,自己只是想要发点牢骚,却让江秋对于自己的术式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他也只当江秋在思考,在发呆,便没有打扰。
最近也没什么值钱的任务,牢骚也发完了,于是想要起身离开,直到一位白发少年走了进来,他有点害怕,咽了口吐沫,趁着江秋还在发呆,又默默地坐了回去,期待江秋很能打。
随着白发少年走入狩猎酒馆,炎热的夏季像是跳入到了寒冬,一股肉眼可见的涟漪波动在四周,将诸多酒鬼和博取名声之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江秋忽然皱起眉头,望向四周。
哪来的杀意?
白发少年自认为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居住在哪里,是否有家人。当他透过望不到头的湖水观看自己的容貌,脑海中突然蹦出一段记忆。
“我叫王孙。”
“请你记住,你是一个很友善的人,曾经有许多许多的人爱着你,呵护着你。”
“时光是残忍的,他可以让坚硬的石头变成细沙,可以让沧海变成桑田,但你是永恒的,也是孤独地,更是悲哀的。”
少年回忆着这段话,望着如深渊般的湖水,站起身,也不知道想要去往何方,他只知道自己该出发了,该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