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无论如何安慰都煎熬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天色失去了最后一缕太阳光,漆黑的夜晚如一顶大幕在穹顶上盖下来,几盏寥寥的完好的路灯在校园点亮几平方米短暂的光带,远处的市区竟也是暗了大片,往日夜幕降临,学校灯光大开,贯穿西溪河的两岸城市灯火重重的画面截然不见了。
“学校怎么这么暗,都没什么活人了吗?”
不久前曾出言询问的阿腾眼镜男生望着下方的景象,打了个哆嗦,搓着手问道。
春分之后的晚上其实不会多么冷的,在全球平均温度缓慢上升的时代,这些高中生穿着春季校服,没有偷工减料的衣物御寒是绰绰有余,然而有些冷并不只是体感上的。
“大概是怕开灯后吸引怪物过来吧。”桥幕栋当然也注意到了不太寻常的一幕,随口给出了一个理由,他手插着兜,烦躁不减地在天台边缘来回逡巡,回头看一眼被众人包围的陈部孝。
天空一暗,漆黑的世界配上不停歇的兽吼和各种诡异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遥遥传荡,可白天时对人们的承受力考验要强太多了。即使有着陈部孝的坐镇,大家也很快就失去耐心,陈部孝眼看如此,并没有什么办法。
好在太阳下山后,等待的时间没有持续很长,大概仅是十分钟左右,远处的青黑天空多出了一个光点。
大部分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虽然还啥都看不清,但学生会长刚刚的言语被所有人听了进去,在天台这里呆着,是有可能来一架直升机来救援的!
借着高空没有流逝殆尽的阳光折射出的淡青色光芒,大家盯着远处的小光点,慢慢移动,并似乎如他们所愿的朝这边飞来!
“是一架直升机,确实是直升机!”
有眼尖又按捺不住的男生率先指着喊道。
过了十几秒,到了都能看清的地步,依旧很小的一点,但螺旋桨和蜻蜓似的钢铁机身轮廓依旧能够分辨,天台骚动起来。
“都安静点。”
陈部孝沉着脸说道。
他内心也隐隐悬起来,但控制着稳住心态没有直接站立,他坐着让司桐去把大呼小叫的几个人闭嘴,然后期待地看向那架直升机。
“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我家父亲派来的,都急什么?”
是的,只看出一个轮廓无法说明什么,但一个在天空中的移动的人造物科技结晶的出现,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振奋。
十几号人眼巴巴地看着那架直升机飞啊飞啊,在距离上离杭二职的位置越来越近,但中途似乎拐弯了一点。
仿佛不是朝着他们来的……
“等下,这直升机上面涂着字……”眼尖的男生发现了什么,立刻说道,而过了两三秒,旁边的人都在等他揭示是什么字呢,对方却闭上了嘴。
“是一架新闻演播直升机。”桥幕栋阴沉的声音说道,“黄色涂印,边缘绿色,这个logo是晴天新闻的。”
高中生们的表情齐齐一僵,许多人期待的眼睛渐渐暗了下去。
“喂矮桥,你确定那个是电视台的飞机?”司桐不信任地对书记说道,“别看错了!”
“只要你每天早上多看几分钟新闻,就不会错。”桥幕栋冷冷地嘲讽道。
“说不定大哥家的直升机就是从电视台借的呢。”司桐显然不想放弃,看向了身边的学生会长。
陈部孝一言不发,眼睛已经不去看那边的天空,表明了含义。
桥幕栋让人不适的嘲讽冷笑不停,懒得给智商低的人解释的样子,“继续等吧。”
他吐出口气,收起心中不自觉被带起来的情绪,没关系,不管怎么说,看到有人类活动的直升机都是好事,别家的直升机能到这,会长家的也可以……
“轰!”
一道沉闷的雷声从远处传来,桥幕栋疑惑地看了看平静的夜空,还在思考雷声来自哪里的时候,周围已经有嘈杂的喧哗惊慌起来。
“直升机被击中了!”
“什么鬼,那是导弹吗?现在哪来的导弹打飞机?”
“快看,电视台的直升机……掉,掉下来了!”
桥幕栋猛地回头去看侧边天空的方向,原来那声短促的爆音不是雷鸣,而是新闻演播机的爆炸声!
非常淡非常淡的青黑色中,仅仅过了这么一会,大概是那架新闻演播直升机没有再往杭二职飞行的缘故,漆黑的天空已经又看不太清直升机的轮廓,这只小光点最后的画面,便是地面放心突然窜出来一道火光,像极了火箭弹,准确快速地掠过了机身,然后就见直升机冒起了黑烟,身形歪扭起来。
“……”
天台上的高中生们大气不敢出,就那么望着朝日新闻的直升机努力控制着姿态,然后冒烟地下降,某一刻全身不受控制地旋转,底部的探照灯跟随着如同夜店狂舞的射光,混乱地一头栽了下去。
最终撞到了一栋高楼,化为一团火球。
“杭城没有军事基地……”桥幕栋艰难说,“也不可能会有人拿着武器去把直升机打下来,所以只能是怪物干的……”
没错,那道宛如火箭弹迅速,威力强悍,从地面轰上几百米天空的火光,大概率是某头不知名的怪物。
“这世界疯了!”
“到底该怎么办?”
“我想回家了,呜呜……”
士气跌落的哀兵范围,陈部孝也保持不了从容,神情愕然,电视台的直升机被击落,这意味着什么,几个在场的聪明人已经领悟到。
哪怕部孝家族的直升机安排抵达,没有遭遇电视台直升机的命运,人们也安全地上了飞机,可谁能保证飞出杭城的过程,会是安全的?甚至在天上比地面还要危险几分,只要遇到了类似那头火箭弹威力的怪物,就是十死无生!
依靠躲在天台,等待空中移动的救援希望破灭了。
“该死!”
司桐猛地从最近随手的物品砸在地上,仍不解气,他站起来直奔几个哀怨声最大的男生,上去就是一脚踹了上去。
“叫什么,狗叫什么?就你们叫得最大声,飞机掉了我看不到吗?”
“叫,在那边叫……”司桐出气地脚踢踹个不停,眨眼间那几个男生就抱头躺在地上打滚求饶。
天台上人们被吓得安静下来,却无人出言阻止。
陈部孝同样一言不发,他冷淡地瞥了眼,就低头盯着黑色的皮鞋思考。
桥幕栋望着杭四的会长欲言又止,但他看了看自己瘦削的手脚,缺乏勇气。
时间流逝,只剩下司桐发泄完力气后的气喘吁吁,和几个男生的疼痛哼唧,夜风呜地吹来,人们躲在了避风的一面,丢下了一些侥幸的心理,自暴自弃地在原地安静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