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话︱被实力派强敌团团包围!(2 / 2)织田信长的日本战记首页

“他从不害怕失败。或者应该说,比起失败,他更介意的是能不能把脑海里的想法在现实里付诸实践。”

“他厉害的还有一点,就是不管在做怎样的事,保密工作都进行得极好。”

“可以说,信长大人暗中推进的很多事情,除了他的亲信之外,整个尾张国内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么说来,织田信长非但不是大笨蛋,还具有瞒天过海的本领了?”义元意味深长地执着折扇轻轻敲打榻榻米地板,“这样也好,若对手太弱小,今后就不好玩了。”

“……”竹千代很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竹千代,我们今川家在他日终会与尾张一战,到时候你很可能就要与昔日的玩伴信长刀刃相向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觉悟?”

义元语调温和,然而问的却是无比残忍的话。

竹千代知道:

这不只是义元对他立场的试探,更暗含义元旨在确认他在情感上更偏向哪方的用心,于是不假思索便作出了回答。

对竹千代来说,他若想继续确保自己受到义元的庇护和善待,那么便只能有一种回答。

而他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生存下去的那一种回答。

“信长大人父亲织田信秀领军多次侵入我三河国,若非今川家仗义相助,只怕如今我三河全境已沦落为尾张的附属国。”

“家父被家臣刺杀后,义元大人将我接到骏府城抚养,又给我安排了雪斋大人这样在国内首屈一指的智者当老师,这份恩义我无论如何都会铭记在心。”

“若有朝一日,今川家与织田家开战,能上战场讨伐敌军,便是我竹千代的荣幸了。”

认真听完竹千代的每句话后,义元定定地凝视了他很久。

而竹千代没有移开视线,选择以混合了谦逊、崇尚、尊重等多种感受的眼神,去迎向义元的目光。

“哈哈哈,不愧是叔叔——骏河国第一军师太原雪斋教出来的弟子,果真是忠义两全啊。”

两人对视了很久,义元才面色温润地绽开笑颜,显然对竹千代刚才的一番话极为受用。

“那个织田信长最好能在继位后,继续呆在尾张领主这个位置上。”

“我还真想在开战时会会他,看看竹千代口中这个很有‘行动力’的尾张新领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股自信秀逝世后,从尾张国内向东海道诸国蔓延、针对信长这位新领主的盘算与计量,如同山火般持续扩散。

在此期间,信长行事越发低调。

对土田夫人将葬礼全权交给林秀贞操持的决定,他也没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但凡涉及需要他表态的商议,他都一律委任给政秀代为处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又在做着些什么。

如此低调的作风,在林秀贞、林通具兄弟和权六的传播下,很快就变成他没有责任心、不孝顺、性格乖张的非议。

于是在“尾张大笨蛋”的刻板印象上,信长还多了“毫无孝心的新领主”这个新的负面评价。

没有人知道他对这些评价抱持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和想法,忙于操持信秀后事的亲族与家臣们,似乎也没有闲情去理会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万松寺的祭奠仪式如期举行,如土田夫人所愿,尾张国内的所有织田亲族、各大小城主、家臣全都汇集在这场葬礼上。

连与信秀对立的清洲城主、同时也身为织田主家现任掌门的彦五郎,也带着一并住在清洲城里的“尾张守护”斯波义统前来祭奠。

从这个角度上看,彦五郎可谓给足了作为分家却夺得治国大权的信秀一族面子。

但在这么庄重的场合,出席的众人很快就发觉到了有项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是身为织田家新家督、尾张国新领主的信长并不在祭奠仪式上!

这个发现,很快在出席的亲族与家臣间引发了骚动。

“你们留意到了吗?主公好像并没有出席老主公的葬礼啊!”

“不是好像,而是他压根就没出席。还有他还没进行继位仪式,所以还称不上是真正的主公。”

“话说自从老主公过世后,信长大人只是赶到末森城露了一面而已,此后几乎没人见过他啊,有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各类窃窃私语不断在祭奠仪式现场发酵,连以嫡长媳身份出席的浓姬也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

最后连土田夫人也坐不住了,开始追问浓姬:

“浓姬,信长到底在干什么?所有人都到齐了,现在大家都在等他,他到底在哪里?”

“对不起,母亲。”浓姬虽在道歉,表情却相当镇定淡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不知道?”

土田夫人语调刹时失序地拉得老高,尔后顾及到周围的亲族与重臣,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你是怎么做妻子的?这么重大的场合,你的职责不就是要确保他正常一点地出席吗?!”

“很抱歉,母亲。”

无论土田夫人如何责难,浓姬始终维持着平静优雅的应对方式。

表面上她似乎在道歉,实际在情绪的掌控方面却远比土田夫人更加从容,无论土田夫人如何追问,她始终都能绕开“信长到底在哪里”的逼问。

另一端,坐在政秀身边的林秀贞也开始在追问信长的踪迹。

“政秀大人,主公他到底在哪里?这可是老主公的葬礼,就算他平时再怎么离谱,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不来吧?”

“前几天我提醒过主公了,我想他只是迟了些,稍后应该会赶到的。”

“你确定吗?政秀大人?以主公那副不着边际的作派,你最好是能够确定他会出席,否则他将会在全尾张声誊扫地了。”

政秀没对林秀贞的一番言论进行辩驳,因为对于信长是否会出席葬礼,连他自己也心里没底。

虽然还没举行正式的继位仪式,但信长的尾张新领主身份已尽人皆知,政秀实在想不明白:

自己已经对信长百般叮嘱过,他怎么还会在这么重大的日子里捅出这样的纰漏?

由于苦等了很久,仍然没迎来信长的身影,祭奠仪式只能在他缺席的情况下开始举行。

这让政秀更加牵肠挂肚。

他无数次悄悄观望坐在土田夫人身边的浓姬,但见她的表情一切如常,似乎全然没有为此受到困扰。

这位新的当家夫人到底在想什么?她为什么依然能够如此平静从容?政秀怎么也想不明白。

当仪式进行到一半,甚至政秀都快放弃对信长最终出席的期待、开始感到绝望时,走廊突然传来了一阵沉实的脚步声。

这是……?!

听到这阵熟悉的脚步声,政秀蓦地睁大眼睛,忐忑不安地朝着走廊方向看去。

信长终于还是来了!

让亲族与重臣等上许久后,信长迈着刚劲有力的步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踏入了礼堂。

随着他的出现,政秀还来不及欢喜,一颗心又立刻沉了下去。

如此庄严的场合,信长居然依旧半裸着上身、腰间挂着一把大刀,扎着乱蓬蓬的头发,无视众人惊诧目光地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似乎喝了很多酒,脸颊有着微醺之后的红晕,带着股无视一切的决然,大步流星地朝信秀的灵柩走了过去。

“信长,你这是什么装扮?”土田夫人忍不住嚷出声来。

然而信长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径自继续阔步向前,最后在灵柩前硬生生止住脚步,眼睛发红地低头注视着脸上遮着白布的信秀。

到了灵枢前,他不跪也不拜,只是直挺挺地伫立着,怔怔地低头看向陷入永眠的信秀。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那紧紧攥着的拳头,以及隐隐发红的眼眶,也都察觉到了他正拼命控制着处于爆发边缘的情绪。

忽然,信长对着信秀的灵柩大吼了一声:“老爹,你怎么就这样死了?!”

如同虎啸般的这句大吼,震荡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感受到信长的情感毕露,众人沉默了。

一片寂静间,土田夫人脸色沉痛地接话:“主公他走得很安详,或许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她没料到这句话却激怒了信长。

信长竖起眼睛,目光凌厉地瞪向她,冷冷地问:“你从哪里看到他解脱了?!”

没想到会被当众拆台的土田夫人一愣,立即拉下脸色,面色如霜般迎向信长愤怒的目光。

此时信长的眼里不仅燃烧着熊熊的愤怒之火,同时也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他竭力不让那些泪光化为泪水流下脸颊。

“老爹由一介奉行,变成取得尾张一国的领主,不但曾率军攻下三河国西部、还曾一路打到美浓国的稻叶山城。”

“那样的老爹,根本就不可能觉得死于床榻是种解脱!”

“他还有太多想做的事情没能完成,他甚至没能迎来尾张版图更辽阔、安定的那天到来。”

“你告诉我,老爹死得这么突然,他怎么会觉得甘心?又怎么会认为自己解脱了?!”

土田夫人被他当众驳斥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见识过信长如此凶悍的一面。

此刻的信长眼眶里有泪水和怒火在同时涌动,一双锋锐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她。

那股如同猛虎挥爪般的灼烈怒火,竟连向来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土田夫人也被震慑,嗫嚅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