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0话︱接踵而来的背叛(2 / 2)织田信长的日本战记首页

这样的主君,值得他为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泷川瞬间拟定了心意!

他满心感激地对信长伏身行礼,将额头牢牢地抵在榻榻米地板上。

“感谢信长大人,不……”泷川狼狈地改口道,“感谢主公!能为您冲锋陷阵,乃我泷川一益的毕生荣幸!”

“哈哈哈,先别急着感谢我。”信长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我喜欢有能力的人,你还是在讨伐战里先展现一下能力,然后再向我道谢吧。”

泷川听出了信长这番话语里的幽默。

他并没任何要泷川立军令状的意思,而是按自己的风格来和这位新家臣打趣一番。

对于忍者出身、极为擅长察颜观色的泷川来说,自是轻而易举就解读出了其中潜藏的迅息。

“是!其它话我不敢轻言,姑且就以战场上的表现来说话吧!”

泷川又再度伏地施了一礼,由衷地回答。

“和主公交流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用费劲去揣摩他的想法,因为他对自己想要什么有非常清晰的认知,并且会直接地表达出来。”

恒兴曾这样向泷川形容过信长的个性及处世风格。

直至面见信长、并产生互动以后,泷川才贴切体会到信长直接干脆到了什么程度。

尽管两人才刚见面不久,他就已经对这名新主公心悦诚服。

“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么恒兴,你就带着泷川去作好准备吧!毕竟我们明天就要出征去前往讨伐鸣海城了。”

“明天吗?”政秀吃了一惊,“主公,明天出征在时间上是不是匆促了些?”

“爷爷,泷川刚刚不是说教继父子不只是要携着城池叛变到今川家,他们还准备占领鸣海城周边的要地吗?”

“那样我们在行动上一定要快!这样就算交战中攻不下鸣海城,至少可以确保周边的领地不被他们蚕食。”

“否则一旦教继父子出手,以他们称霸东南部的实力,又有哪个村庄和小城邦能挡得住呢?”

听着信长这一番战术剖析,政秀心头大为欣慰,便不再劝阻,将考量的重点转到出征名单上。

“这是主公第一次正式率军出战,身边得多带几个可靠的战将才是!所以就让河尻和佐久间随您出征吧,在下也会一道出战鸣海城的。”

“不,爷爷和佐久间、还有恒兴同利家都要留守在那古野城这里。”

“主公何出此言?”政秀心头一震,“这毕竟是您的第一场战役,对在国内树立威信至关重要,在下必须得跟随在您身边才行。”

“正因为这场战役至关重要,所以我才需要有可靠的人守住那古野城。”

“?!”

“爷爷也知道,现时国内局势正陷于动荡吧?”

“信行当前统领了末森城的兵力,他麾下有猛将权六,就连本该效忠我的林秀贞都转投到他的阵营去了。”

“还有那个向来以‘织田主家’继承人身份自居的彦五郎,也意图和信行联手对付我,恐怕他们整天都在对着这座那古野城虎视眈眈。”

信长仅抛出这两句话,就让知轻重、懂取舍的政秀立刻安静了下来。

身为尾张第一智者的他,自然马上就明白了信长这番安排的良苦用心与缜密考量。

“所以爷爷你必须留在那古野城,带着佐久间、恒兴与利家为我守住这里,断绝任何觊觎这座城的人趁我出征时要占领这里的念头。”

“如果丢了那古野城,就算在讨伐战里打败了教继父子,那我们也算得不偿失了,对吧?”

政秀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从战略的现实层面上考量,他认可了信长的判断和为此进行的安排。

因此他纵然担心,还是不得不表示认同地对着信长点了点头。

“那恒兴现在先派人把大家都叫到书房这里,我们好好聊聊派给每个人的任务,还有明天出征鸣海城的军队阵容。”

“是,我立刻就安排人把他们都叫到这里来。”

无论战事或政事,信长都处理得干脆利落。

由他一手带出来的恒兴、丹羽和利家三名小侍从,做事亦带有不逊色于任何重臣的雷厉风行。

感受到信长与小侍从间的默契无间,政秀此刻看向信长的神情有些发怔。

这名尾张国的新领主是由他一手抚养教育长大的,从两岁起直到现在,他一直都陪伴和守护在信长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但随着信长在政事方面的能力逐渐显露峥嵘,他却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信长了。

从少主到领主,这个胡闹妄为了将近十多年的信长,如今在政秀看来非但不是什么笨蛋,更开始焕发出令人慑服的气场与锋芒。

这让政秀不得不作出这样一个让他颇有些难以接受的推断——

那就是此前信长一直在披着疯疯癫癫的笨蛋外衣,实际上却不断地在暗中建立自己的势力。

或许这只是信长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进行的伪装而已,但只要想到信长连他也给瞒了过去,政秀心头就不由自主地觉得满不是滋味。

只是战事在即,政秀又强行封住其它想法,将所有精力和心思都放在出征和守城的安排上。

回到平手府邸时已是深夜,政秀以为家人早就睡去,未曾想才刚踏入寝室不久,拉门外就传来长子雄辅的声音。

“父亲大人,您还没睡吧?”

“雄辅吗?”政秀有些讶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父亲大人最近都为政务忙碌不停,有件事一直想和您商量,却总因此被搁浅下来。所以孩儿不得不贸然趁今夜来找您。”

“呃,进来吧。”

政秀从床褥上爬起,理了理睡衣,端坐着迎向刚好推开拉门的雄辅。

雄辅徐徐踏入寝室,又考虑周全地关上拉门,神情异常严肃地在政秀面前跪坐了下来。

“怎么了?”政秀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请恕孩儿无礼,您到底还想守护那个笨蛋主公到什么时候?看着您日夜都在为那个笨蛋主公操劳,孩儿实在于心不忍啊!”

“雄辅,注意你的措辞!”政秀一掌重重拍向榻榻米地板,“什么叫‘笨蛋主公’?这可不是身为家臣该说的话!”

“正是因为身为谱代家臣,孩儿才更该为织田家的未来着想!”

向来孝顺的雄辅非但没因政秀的训斥退缩,反而越发坚定地迎向政秀那责难的目光。

“若因主君无能,导致国家衰败、织田家没落,又引发周边诸国侵袭,身为谱代家臣的孩儿又岂能坐视不管?”

“住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根本就不了解主公,居然还敢在为父面前大放厥词?!”

政秀怒火攻心地一把揪住雄辅的上衣。

“父亲您就是太宠爱那家伙了!”

“对您来说,那家伙远比我们这些儿子都还更重要吧!”

雄辅表现出了从未在父亲面前展露过的倔强。

“也正因此,您只看得到那家伙的优点,却没发现他足以将尾张和织田家都拖入深渊。”

“雄辅你!”政秀眼冒怒火地向雄辅扬起了右臂。

但雄辅把心一横迎了上去,这样一来,政秀反倒难以掌掴这个向来都很听话孝顺的长子了。

“父亲您还看不出来吗?只有信行公子才是真正适合这个国家的领主、也只有信行公子才能真正带领织田家走向兴盛!”

“如今信行公子的首席家老柴田权六大人,已经向我们平手家伸出橄榄枝,一旦我们效忠并帮助信行公子取得天下,就将获封更多的领地!”

“这是改变平手家命运的时刻,还请父亲大人尽快把握时机啊!”

听到这里,政秀终于禁不住挥出重拳。

只一记,就将雄辅打翻在地,连他的嘴角也被打破、从而淌出血来。

“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儿子?”政秀喘着气怒斥,“老主公逝世前,可是叮嘱过我务必要守护好主公的。”

“从主公还是少主时期起,我就在他身边了。”

“你也知道我把主公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照料,怎么还敢和我说这种话?”

“父亲大人……”雄辅嗫嚅着,仍不死心地企图劝政秀改变心意,“那个笨蛋注定要祸国殃民,您何必……”

“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政秀霍然站起,俯身再度揪住雄辅上衣,将他拖到寝室门前,推开拉门狠狠地将他扔到走廊。

“趁我没拿刀之前,快从我面前消失!否则就算你是我的儿子,我也绝不轻饶!”

丢下这句话后,政秀毫不留情地关上拉门,然而才走了几步,就踉跄跌倒在地。

长子雄辅的背叛何止令他痛心,简直如同一剑径自刺穿了他的胸膛。

政秀紧紧捂住胸口,胸膛下的这颗心痛得仿佛快要碎裂开来。

眼见信长内外交困,政秀作为最心疼亦最想守护他的人,偏偏自己的嫡子兼继承人雄辅居然与信行的重臣权六暗通款曲、甚至还打算支持信行篡位。

代代忠贞清白的平手家居然出了这么一个不忠之徒,政秀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他再想到如今信长四面楚歌、纵有治国之才却还不够稳重得体,今后怕是类似的反叛之举还会接连发生时,心便抑制不住地加倍绞痛起来。

“老主公,我对不住你啊。”政秀捂住胸口,痛苦地拧紧眉头,“我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让主公真正发奋图强呢?”

然而在问出这句话后,政秀所迎来的,也只有满室死一般的寂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