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他可疑地沉默了下,才转过身去告诉徐星光:“我并不缺钱,你不用为我省钱。”
在徐星光眼里,霍闻安就是个犯过事,坐过牢,得了一身重病,开着一家小摄影馆的单身汉。
玩摄影是个烧钱的事,她还以为霍闻安把仅有的存款都花在摄影这条路上了。
听霍闻安说他有钱,徐星光便问道:“现在搞摄影的这么赚钱吗?”
“摄影师是爱好,是理想。我还有别的来钱渠道。”
霍闻安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徐星光更加想歪了。
她严肃地批评霍闻安:“霍老板,每一分钱,都要赚得正大光明,才能花得堂堂正正。”
霍闻安有些难以置信,他哭笑不得地质问徐星光:“你觉得我在搞违法的事?”
徐星光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霍闻安是个很聪明的学霸,又跟叶明罗是至交好友,两人如果有项目合作,自然就有了来钱的渠道。
再说,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也靠着药农星的身份疯狂敛财么?
思及此,徐星光便放心了。
“走吧。”
这家商场服务十分人性化,从他们走进商场的那一刻,就有单独且专业的服务员给他们端茶,并为他们服务。
能在这里上班的工作人员,眼光都毒辣得很。什么样的客户是优质客户,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
别看霍闻安和徐星光穿得都很低调,浑身上下看不出任何品牌Logo的痕迹,但他俩的气度和神态,一看就是经常出入这种场合的低调有钱人。
在询问了两人的姓氏后,工作小哥态度热情地说道:“徐小姐,霍先生,请问两位有哪方面的需求,我可以适当地给你们做推荐。”
霍闻安望向徐星光。
注意到霍闻安以徐星光为首,小哥哥也就笑容满面的看着徐星光。
徐星光告诉他:“我们要去参加婚礼,麻烦给我们挑一身合适的正装礼服。”
需要穿礼服才能出席的婚礼,说明要结婚的人家境优渥,地位很高。工作小哥又问:“请问,新娘是二位的亲戚,还是朋友?”
徐星光嘴角微翘,谎话张嘴就来:“是欺骗我感情,差点割了我的肝救他心爱之人的前男友。”
闻言,小哥眼神顿时就变了。
“我了解,两位,请跟我往这边走。”
小哥将他俩带去五楼,精心为他俩配了一套正装礼服。
买好东西,两人乘坐电梯去地下车库,霍闻安盯着袋子里的漂亮衣服,他说:“穿得这么好看,不怕姜恒看到了你会后悔?”
徐星光抬头盯着电梯墙壁里面霍闻安的模样,她看见男人眉宇间的阴鸷。
他有些不开心。
徐星光大概猜到霍闻安为什么不开心了。
“我们之所以要穿得这么高调,不仅仅是为了去参加姜恒的婚宴,砸他的场子。”
霍闻安疑惑地问道:“还有别的原因?”
徐星光回头,冲霍闻安妩媚一笑,她说:“霍老板,我带着你去参加别人的婚宴,是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徐星光的男人。”
“我徐星光的男人,可以穷,但不可以丑。”徐星光忍不住伸手点了点霍闻安绯红的唇,由衷感慨道:“但凡你长得再普通一点,我都懒得理你。”
好无情的女人。
霍闻安摸了摸脸,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男人长得好有多重要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颜控。”
徐星光虽然不记得小时候跟霍闻安认识的往事了,但她相信自己从小就是个颜控。
她倒不是嫌弃长得丑的,但她会下意识对长得好看的人更有好感。
哪怕她轮回了十世,她仍然是个颜控。
“那你一定不了解我。”徐星光说:“如果你了解我,就会发现,我从小都只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玩。”
霍闻安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徐星光说的是真的。
小时候,徐星光跟着镇上那些小孩子四处乱窜,爬树下田抓泥鳅,什么都干。
但她疯够了回到家,总要先来他们家,把她每天淘到的新宝贝都送给霍馨。
而霍馨就长了一张芭比娃娃似的漂亮脸蛋。
小时候的霍闻安沉默寡言,一双眼睛看谁都阴沉沉的,小镇上那些小毛孩都挺怕他。
可徐星光就像是感受不到他的冷漠跟不近人情,总是笑嘻嘻地往他身边凑。
他做作业,她就拿着橡皮泥站在桌子旁边,像个马屁精,不停地夸他:“哥哥你写的字真好看,哥哥你的手指头好长,哥哥你的头发好香,哥哥你的嘴巴怎么这么红啊,你是不是涂口红了啊。”
在徐星光一声声的‘哥哥’中,霍闻安逐渐对她卸下了老气横秋的假面具,准许她碰他的文具袋,看他的作业,在他的语文书上胡乱涂鸦。
这个烦人精,马屁精,也是个小太阳。
*
农历三月初八,风和日丽,宜嫁娶。
也宜砸场子。
一大早,西洲市北岸大道跟沿海大道被施行交通管制,路上严禁任何私家车辆闯入。
宽阔的马路上,寻不见一台车的影子。
马路两旁,拉开了隔离带,隔离带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市民。
只因为,今天是西洲市首富独子姜恒成婚的大喜之日。
在这个资本至上的时代,姜家就是西洲市的第一势力。
两百年前,姜家制造了西海岸第一艘超级豪华货轮,带领西洲百姓脱贫致富,这才有了如今这繁荣的西洲市。
西洲百姓都很感激姜家,姜家在西洲的威望,甚至盖过了城主府。
这也是为何,徐泽清被姜恒百般戏耍羞辱,都不敢跟他拼个鱼死网破的原因。
“迎亲队伍来了!”
听到这话,围观市民纷纷朝北岸路尽头望去,便看见了一生中都难以忘记的盛大场面——
由99辆白色顶级超跑组成的豪车迎亲车队,缓慢地行驶在迎亲队伍最前面。
车队后面,7名英俊挺拔的骑士骑着烈焰骏马,拉着一辆金顶豪华南瓜车,朝着姜家府邸而去。
南瓜车内,新娘身穿金色华丽婚纱,漂亮的脸蛋被头纱掩盖。
她手捧礼花,接受着所有市民的注视。
从今天开始,她就将成为姜家少奶奶,未来的姜家主母,整个西洲市的第一夫人。
这份殊荣,谁不羡慕?
白璇嗅着捧花的香味,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年里,她跟姜恒分分合合,最终走到一起的画面。
一时间,也有了泪意。
察觉到白璇的情绪有些激动,像个骑士一样骑在马背上,守护在马车旁的姜恒,微微一笑,对她说:“今天是你我的婚礼,璇儿,不要哭。”
白璇嗯了一声,努力平复情绪。
希望今天一切都顺利吧。
迎亲队伍走的很慢,让旁观的市民饱足了眼福。
南瓜车停在姜家府邸大门口,两名年轻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将白璇从南瓜车里引出来,和姜恒一起走向姜家府邸。
在众人的见证下,两人在神父面前互换戒指,亲吻彼此,并签订了婚姻誓言书。
婚礼仪式圆满落幕,白璇跟姜恒都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出岔子。
姜恒牵着新娘的手往婚房方向走,准备去更换礼服。
他察觉到白璇掌心都是汗,就问她:“你很紧张?”
白璇说:“你不紧张吗?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总担心会出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姜恒一脸自傲。
这里是西洲市,是他姜家的地界,谁敢在西洲市破坏他的婚礼?
“我这不是在担心徐星光嘛。”白璇摇了摇头,好笑道:“是我太把她当回事了,总以为她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看来,徐星光还真是个窝囊怂包,说不会找他们麻烦,就真的不敢找他们麻烦了。
也对,她没有能与姜恒抗衡的背景,她拿什么跟姜恒斗争?
姜恒想到前些天在夏侯家,被徐星光用伞戳鼻子的事,他恼怒地说道:“她若真敢来西洲市闹事,我一定会让她有去无回!”
事实上,他之前也在提心吊胆着。
担心徐星光会来闹事,他还特意找人守在府邸四周。一旦发现徐星光,就把她抓起来关进地牢。
徐星光没来,算她识相。
然而,下一秒,一道对姜恒而言无比熟悉的女音,突然在姜家府邸的上空惊响——
“姜恒公子的婚礼,真是好气派啊,怎么都不舍得给我这个前任女友发邀请帖?莫非,是怕我会破坏你们的婚礼?”
“姜恒,你的白璇宝贝身体孱弱多病,全靠你偷我的血液给她换血,才活到今天。我怎么说,也是你们两人的恩人啊。”
“于情于理,你们也该给我发张请帖,让我亲眼见证你们喜结连理才对啊?”
听到这话,白璇浑身一僵。
姜恒眉头紧皱,猛然抬头,才发现天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囍’字风筝。但那风筝,却是白色的!
大婚之日,徐星光故意放白囍风筝,她是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姜漫天听到动静,从宴厅里走出来,皱眉望着天空中的白囍风筝,当场就变了脸色。“护卫队呢!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放任这种东西飞过来!”
姜家府邸的护卫队长惊得神情剧变,立马让人将那只风筝射下来。
风筝里面,再次传来徐星光的声音。
这一次,那声音经过高音喇叭的传播,传遍了整个西洲市的大街小巷。
全城人都听见那个女人在说:“五年前,白璇身患再生性障碍贫血病,因她是罕见的P血型,只能找到同样血型的人进行长期的换血治疗,才能延长寿命。于是,咱们的情种姜恒先生,便不辞辛劳跑去渝江城,以感情为幌子,欺骗17岁未成年少女徐星光的感情!想要获得她的P型血液,给白璇续命。”
“但他比较倒霉,还没彻底获取那个女孩的真心,对方便因为意外事故受伤成了植物人。各位,你们知道,你们的姜公子后来是怎么对待那位可怜又无辜的徐小姐的吗?”
徐星光哼笑一声,语气森冷地:“他仗着势力强大,先想办法吞并徐父的公司,并间接害死了徐夫人。又逼迫徐父签下自愿献血申请书,好让他能合法地将徐星光当做活体血库,源源不断地给他的心爱之人提供血液治病!”
“醒来后的徐星光,才刚出院,他那善良漂亮的心上人,就迫不及待带着一大堆宝贝去徐家威逼利诱,不许徐星光闹事!”
“各位西洲市的百姓,你们帮我评评理,这姜家公子的所作所为,可有理?”
这些事,在西洲市和渝江城的上流社会中,那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在百姓群体中,却没有人知道这些丑恶的事。
因此,当他们从徐星光这里得知了姜恒两口子对徐星光所犯下的罪孽后,心里都生出了怒火。
他们敬重姜家,是感恩姜家创造了西洲市的繁华。
可这不代表他们能包容一个败类!
姜家府邸,前来参加婚礼的那些宾客,早就知道了姜恒做的这些事。但他们不敢得罪姜家,就都当做不知道。
但今儿,这事被徐星光通过扬声器传遍了西洲市,他们也无法再装作不知情了。
嘉宾们神情复杂地望着姜漫天,好奇他这个做父亲的,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姜漫天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说:“徐小姐,我儿年轻,不懂事,伤害了你,也伤害了你的家人。我愿意给你应有的赔偿。徐小姐既然已经来了,不如现身,我们当面说说这件事。”
“赔偿?”徐星光哈哈大笑。
她说:“早在我出院当天,您的好儿媳便带着赔偿去了徐家。赔礼我都收了。”
闻言,姜漫天紧锁眉头,怒火难掩地说道:“既然已经收下了赔礼,这件事就该画上句号。你今天大闹我儿婚礼现场,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谁说我是来大闹婚场的?”徐星光微微一顿,再次开口时,嗓音突然变得温柔款款起来,她说:“我是来给姜公子和白女士送新婚贺礼的!”
贺礼?
就在众人好奇贺礼在哪里,徐星光又在哪里的时候,一辆老旧的大卡车突然从已经解封的北岸大道上冲了过来。
卡车冲破设在姜家府邸马路外的关卡,横冲直撞地停在了姜家府邸大门口。
车门打开,徐星光身穿一身黑色长裙从车上下来。
她头上戴着高高的黑色尖帽子,上面用红色朱砂笔写着‘黑无常’三字,她的脸上也画着恐怖的彩妆。
驾驶座车门同时被推开,跟着,一名身穿白色华丽西装,头戴白色尖帽子,帽子上写着‘白无常’的男人跳下了车。
他的脸上,同样画着暗黑恐怖妆。
大婚之喜,徐星光跟她的同伴竟然打扮成黑白无常的样子来送新婚贺礼,那是相当的炸裂!
但更炸裂的,还在后面。
霍闻安优雅地走到卡车车厢后面,他打开车厢铁门,众人便看见那车厢里面,竟然摆着两口硕大的黑木棺材!
棺材之上,被人用红色朱砂写下了最虔诚的祈福词。
徐星光冲姜漫天抱拳颔首,她戴上扩音机,浅笑吟吟地说:“当日,白璇女士送给了我一笔价格不菲的赔礼,星光自知自己细胳膊细腿,斗不过姜家,只好忍下所有委屈,收下了赔礼。”
“但我思来想去,仍觉得心里不安。我徐星光虽然出身小门小户,但我也是我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我被姜恒欺骗感情,偷抽血液,我的母亲也是被他间接害死。”
“我若是拿着这笔钱去潇洒余生,实在是寝食难安。老来死后,也无脸面去见我九泉之下的母亲。”
“左右权衡,我认为还是应该将赔礼还给白璇女士和姜公子才好。无奈姜家家大业大,什么都不缺,这一般的礼物啊,我也拿不出手。”
“为此,我特意买了最好的木材,请了夏国最厉害的工匠,请他们帮忙打造了两口棺材。姜先生请放心,这两口棺材,是按照姜公子和白璇女士的身体尺寸量身定做的,一定用得着!”
邪恶一笑,徐星光体贴地说道:“就算今天用不着,以后,也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徐星光走到霍闻安身边,指着左边那口更大些的棺材,她说:“左边是男棺,棺盖上刻有‘众叛亲离,不得好死’八个字。右边是女棺,棺盖上刻有‘香消玉殒,红颜薄命’八个字。”
说完,徐星光抬头望向姜漫天的身后,眼神四下里寻找了一番,但没看到姜恒跟白璇的身影。“姜恒先生,白璇女士,大婚之喜,怎么不见二位人影?”
徐星光勾起冰冷的笑容,大声喊道:“还请新郎新娘,出来收礼!”
整个姜家府邸方圆两公里,都安静得可怕。
那些宾客们看徐星光的眼神,既佩服,又怜悯。
这个小丫头,敢跑到姜家门口撒野,当着天下人的面公然羞辱姜家,她是别想活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