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泉估摸着是被这个女子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喊得迷了心智,竟真的带着一群人外出寻找铁蛋。
当白昼的最后一缕光落入云层后面,外出找人的队伍也回来了。
果然跟祝无恙料想的一样,没有找到那个叫铁蛋的孩子。
丢孩子的荷香哭得已经失了神,全靠旁人架着才回了来。
“村长,这人怎么办?”架着荷香的其中一人问道。
祝青泉眼睛溜了一圈,见没任何人搭话,心里也是犯了难。
虽说他们是一个村一起逃荒,但吃饭除了一同获得吃食外,都是各家解决各家的。
这突然间多了一个女人,就是多一张嘴啊!若再平时倒还好些,可如今是灾年又在逃荒路上,谁愿意平白无故地多出一张嘴啊。
就在他为难时,耳边传来牛婶的声音:“来!送我家来!荷香也是不容易,是个苦命的人啊!”
见有人接下了这烫手山芋,祝青泉也是一句客套话都没,立马就让人把荷香架到了牛婶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各家临时搭的简陋小棚子。
牛婶接过荷香,搀着她站在自家小棚子前,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大声道:“灾年,大家伙都不容易,互帮互助才是应该的!”
一听这话,荷香感动的是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口一个活菩萨地喊着。
“快起来!快起来!莫跪坏了身子啊!可怜的人啊,你放心有大娘在,就有你一口吃的!”
牛婶虽嘴上嚷着‘快起来’,手却是一点也没扶,任由女人跪着。
“阿姐,喝水!姐夫刚烧好的!”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祝无恙,被祝顺顺递来的一碗热水拉回了神,她不经看向火堆旁正忙碌的三个男性,倒还真是像一家人。
“阿姐,我们去姐夫那烤火!”
这小孩,姐夫姐夫的叫得还真顺口。
祝无恙嘴角漾起一抹笑意,牵起了祝顺顺的手就往火堆旁走去。
密云遮月,暗夜无光。
寒风就像一匹饥饿的野狼,咆哮着发出尖锐的吼声,让人每一根毛发都为之震颤。
祝无恙隔着板车的黑布都能感觉到在外面的叶南眠的辗转反侧。
“最多也就是丢点东西,也不至于担心得一夜不睡吧。”为了缓解男人的紧张,祝无恙打趣道。
男人紧绷着的一张脸松了开来,他的确是有忧心的事,但绝对不是祝无恙想的那件。
他忧心的远比她想的要难以解决。
“这些人如果不吃点亏,是不会长记性的。”
明明说的是幸灾乐祸的话语,但少女的声音轻软,不急不躁地像那江南的晚风,让人感觉不出她的‘幸灾乐祸’。
叶南眠嘴角不自觉地扯上弧度,翻了一个身,脸冲向板车。
“你不也没睡?”
这女人还是真是嘴硬心软,明明自己也是担心得睡不着。
“我这就睡。”
祝无恙隔着黑布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好赖话听不出来。
“嗯,快睡吧。”
睡就睡!反正有你守着,想来他们这辆板车是不会丢什么的。祝无恙心一横还真的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闻道一阵奇怪的味道,突然就感觉有只手从黑布探了进来捂住了她的口鼻。
“嘘!是我,别说话,别呼吸。有迷烟。”
是叶南眠的声音,祝无恙落在腰间杀猪刀上的手才撤了回来。
迷烟?
祝无恙水杏般的大眼滴溜溜地转,比起男人的担心,她倒是有些期待呢!
一直以来她都是在电视里见过这玩意,这突然出现在现实中,她倒还真想观摩一下。
“拿去。罩在口鼻处。”叶南眠递进来一个长布条。
祝无恙接了过来,迅速蒙在口鼻处,忽然又想到前些日子自己抽奖得来的口罩,那玩意连新冠都能防得住,防个毒烟应该不在话下吧。
想到这,她从里衣里翻出口罩戴在脸上,又把黑布蒙在了外面确保万无一失后才轻手轻脚地挪到板车尾处,掀了一个缝向外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长见识了。
原来这迷烟不是像电视剧那样用根细竹子吹进来,而是直接被丢进了火堆里,随着木柴的燃烧直接散发成了白烟,被风吹散,随着人的呼吸进入人体内。
而正往火堆里扔迷烟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白日里寻孩子的荷香。
看来这迷烟的威力不小,除了祝福来村的人外,停留在官道附近休息的难民也全都昏睡了过去。
只见一伙人,口鼻处蒙着布从官道旁的山上下来。
“怎么样了?”领头的是个精瘦的矮个男人,手里提着一柄长剑,看他拿剑的姿势倒不像是个练家子。
荷香眨巴眨巴露在白布外的一双大眼睛,嗔怪地瞪了一眼那精瘦男子,娇嗔道:“三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那叫三哥的精瘦男顺势抓住女人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搓着,脸上挂着猥琐的笑。
“香香办事,我当然放心了!来来!给三哥香一个,看看香香还香不香了!”说完男人的嘴就要往荷香的脸上凑。
“三哥!”荷香娇嗔道,手指杵在男人的肩头,隔开了距离撩拨道:“先办正事,回去再好好办我俩的事。”
“好!好!回去再办咱俩的事。”
精瘦男‘嘿嘿’傻笑一通,松开了荷香的手。大手一挥,身后跟着的蒙面人们四散而开,各自去向一地。
不一会就传来了翻东西的声音。
就在祝无恙以为这群人不过是偷鸡摸狗的鼠辈之时,那些人却抱出了孩子和年轻女子。
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眉眼迅速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