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宽膀猿隔户听春浪 李双燕禅寺斩恶贼(1 / 2)东方行首页

话说暮夜寺凶僧智通,自从粉蝶儿沈金去采花失踪,周锦穗地牢逃走,张氏父女弃家而去,在一两个月中,发生了许多事体,心中好生不快。

偏偏那郑忘报仇心切,几次三番要出庙寻找李铮,都被智通拦住。郑忘觉得智通大是怕事,无形中便起了隔膜。

一天晚上,两人同在密室中参欢喜禅,看天魔舞,又为了智通一个宠姬,双方发生误会。

智通虽是淫凶极恶,他因鉴于他师父的覆辙,自己造建这座暮夜寺非常艰苦,所以平时决不在本地作案。

每一年只有两次,派他门下四金刚前往邻省,作几次买卖,顺便抢几个美貌女子回来受用。便是他的性情,又是极端的喜新厌旧。

那些被抢来的女子秉性坚贞的,自然是当时就不免一死。那些素来淫荡,或者一时怯于凶威的,也不过顶多给他淫乐一年,以后便弃充舞女,依他门下势力之大小,随意使用。

三年前,偶然被他在庙中擒着一个女飞贼,名为柳眉,智通因恨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起初叫阖庙僧徒将她?轮? 奸,羞辱一场,然后再送她归西。因那女子容貌平常,自己本无意染指。

谁想将她小衣脱去以后,就露出一身玉也似的白肉,真个是肤如凝脂,又细又嫩,婉嗒哀啼,娇媚异常。不由得淫心大动,以方丈资格,便去占了一个头筹。

谁想此女不但皮肤白细,而且淫荡异常,纵送之间,妙不可言。

智通虽然阅人甚多,从未经过那种奇趣。春风一度,从此宠擅专房,视为禁脔,不许门徒染指。

他门下那些淫僧眼见到手馒头,师父忽然反悔,虽然满心委曲,说不出来。好在庙中美人甚多,日久倒也不在心上。

郑忘来到庙中的第一天,智通急于要和巴山剑侠为仇,想拉拢郑忘同他的师父,增厚自己势力。

偏偏柳眉又恃宠而骄,不知因为什么,和智通闹翻,盛怒之下,便将柳眉送与郑忘,以为拉拢人心之计。

郑忘得了柳眉,如获异宝,自然是感激涕零。可是智通离了柳眉,再玩别人,简直味同嚼蜡。

又不好意思反悔,只有等郑忘不在庙中时,偷偷摸摸,反主为客,好些不便。

那柳眉又故意设法引逗,他哭笑不得,越发难舍。恰好又从邻省抢来了两个美女,便授意郑忘,打算将柳眉换回。

郑忘自然万分不愿,但是自己在人篱下,也不好意思不答应。从此两人便也公开起来。三角式的孽缘,最容易引起风潮。两人各含了一肚子的酸气,碍于面子,都不好意思发作。

这天晚上,该是郑忘与柳眉的班。郑忘因智通在请的救兵未到前,不让他出去找李铮报仇,暗笑智通懦弱怕事。

这日白天,他也不告诉智通,便私自出庙,到城内打听李铮的下落。谁想仇人未遇,无意中听见人说县衙门今早处决采花淫贼,因为怕贼人劫法场,所以改在大堂口执行。如今犯人的尸首已经由地方搭到城外去啦。

郑忘因爱徒失踪,正在忧疑,一闻此言,便疑心是沈金,追踪前往打听。恰好犯人无有苦主认领,地方将尸体搭到城外,时已正午,打算饭后再去掩埋,只用一片芦席遮盖。

郑忘赶到那里,乘人不防,揭开芦席一看,不是他的爱徒沈金,还有哪个!

脑子与身子分了家,双腿双膝被人削去,情形非常凄惨。

给那犯人插的招子,还在死尸身旁,上写着“采花杀人大盗、斩犯一名沈金”。

郑忘一看,几乎要晕过去。知道县中衙役,绝非沈金敌手,必定另有能人与他作对。他同沈金,本由龙阳之癖,结为师徒,越想越伤心。决意回庙,与智通商量,设法打听仇人是谁。

这时地方饭后回来,看见一个高大和尚掀起芦席偷看尸体,形迹好生可疑,便上前相问。

郑忘便说自己是暮夜寺的和尚,出家人慈悲为本,不忍看见这般惨状。

说罢,从身上取出二十多两银子,托地方拿二十两银子买一口棺木,将尸体殓埋,余下的送他作为酒钱。

原本暮夜寺在成都名头很大,官府都非常尊敬;何况小小地方,又有许多油水要赚。

马上收了方才面孔,将银子接过,谢了又谢,自去办理犯人善后。郑忘在席篷内,一直候到地方将棺木买来,亲自帮同地方将沈金尸身成殓,送到义地埋葬,如丧考妣地哭了一场。

那地方情知奇异,既已得人钱财,也不去管他。看那暮夜寺的份上,反而格外殷勤。郑忘很不过意,又给了他五两银子的酒钱,才行分别。

他安埋沈金的时候,正是李铮在望江楼被楚平负人林中的当儿;要不是楚平与李铮开玩笑,郑忘回庙时,岂不两人碰个对头?

话说郑忘见爱徒已死,又悲又恨,急忙忙由城中赶回庙去。走到树林旁边,忽见树林内一团浓雾,有几十丈方圆,衬着要落山的夕阳,非常好看。

他一路走,一路看,正在觉得有趣的当儿,猛然想起如今秋高气朗,夕阳尚未落山,这林中怎么会有这么厚的浓雾?况且在有雾的数十丈方圆以外,仍是清朗朗的疏林夕照。

这事有点希奇,莫非林中有什么宝物要出世,故尔宝气上腾吗?

思想之时,已到庙门。连忙进去寻找智通,把禅房复室找了一个遍,并无踪影。恰好知客师了一走过,他便问智通现在何处。

了一答道:“我刚才看见师父往后殿走去,许是找你去吧?”郑忘也不介意,便往后殿走来。

那后殿旁边有两间禅房,正是郑忘的卧室。

刚刚走到自己窗下,隐隐听得零云断雨之声。

郑忘轻轻扒在窗根下一看,几乎气炸了肺腑。原来他惟一的姘头,同智通的公妻柳眉,白羊似地躺在他的禅床上,智通站在床前,正在余勇可贾,奋力驰骋,喘吁吁一面加紧工作,一面喁喁细语。

郑忘本想闯了进去,问智通为何不守条约,在今天自己该班的日子,来擅撞辕门?后来一想,智通当初本和自己议定公共取乐,柳眉原是智通的人,偶尔偷一回嘴吃,也不算什么。自己寄人篱下,有好多事要找他帮忙,犯不上为一点小事破脸,怒气便也渐渐平息。

倒是柳眉背着智通,老说是对自己如何高情,同智通淫乐,是屈于凶威,没有法子。今天难得看见他二人的活春宫,乐得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好考验柳眉是否真情。

便沉心静气,连看带听。谁想不听犹可,这一听,酸气直攻脑门,几乎气晕了过去。原来柳眉天生淫 贱,又生就伶牙俐齿,只图讨对方的好,什么话都说得出。

偏偏郑忘要认真去听,正碰上智通战乏之际,一面缓冲,一面问柳眉道:“我的小乖乖,你说真话,到底我比那厮如何?”

郑忘在窗外听到这一句,越发聚精会神,去听柳眉如何答复。

心想:“她既同我那样恩爱,就算不能当着智通说我怎么好,也决不能把我说得太稀松。”

谁想柳眉听罢智通之言,星眼微扬,把樱桃小口一撇,做出许多淫声浪态。

说道:“我的乖和尚心肝,你不提起他还好,提起那厮,简直叫我小奴家气得恨不能咬你几口才解恨。想当初自蒙你收留,是何等恩爱,偏偏要犯什么脾气,情愿当活王八,把自己的爱人,拿去结交朋友。后来你又舍不得,要将小奴家要回,人家尝着甜头,当然不肯,才说明一家一天。明明是你的人,弄成反客为主。你愿当活忘八,那是活该。可怜小奴家,每轮到和那个少指没手的强盗睡,便恨不得一时就天亮了。你想那厮两条毛腿,有水桶粗细,水牛般重的身体,压得人气都透不过来。也不知他碰到什么大钉子上,把手指头给人家割了两个去,叫人见了都恶心。亏他好意思骗我,还说是小孩时长疮烂了的,这话只好哄别人,小奴也会一点粗武艺,谁还看不出来,是被兵刃削去了的?我无非是听你的话,想利用他,将来替你卖命罢了。依我看,那厮也无非是一张嘴,未必有什么真本事。我恨不能有一天晚上,来几个有能力的对头,同他打一仗,倒看他有没有真本领。如果是稀松平常,趁早把他轰走,免得你当活忘八,还带累小奴家生气。”

她只顾讨智通的好,嘴头上说得高兴,万没想到郑忘听了一个逼真。

智通也是一时大意,以为郑忘出去寻李铮,也和上回一样,一去十天半月。

两人说得高兴,简直把郑忘骂了个狗血淋头。

郑忘性如烈火,再也忍耐不住,不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再也无心计及利害,喊一声:“贼淫 妇,你骂得我好!”

话到人到,手起处一道黄光,直往柳眉头上飞去。

柳眉没曾想到有这一手,喊声:“嗳呀,不好!师父救命!”

智通出乎不意,仓猝间,也慌了手脚,一把将柳眉提将过来,夹在胁下,左闪右避。

郑忘已下决心,定取柳眉性命,运动赤阴剑,苦苦追逼。

幸而这个禅房甚大,智通光着屁股,赤着脚,抱着赤身露体的柳眉,来回乱蹦。

也仗着智通轻身功夫纯熟,跳跃捷如飞鸟,不然慢说柳眉性命难保,就连他自己也得受重伤。

可是这种避让,不是常法,手上还抱着一个人,又在肉搏之后,气力不佳,三四个照面,已是危险万分。

正在慌张之际,忽然窗外一声断喝,说道:“师父何不用剑?”

话言未了,一道白光飞将出来,将郑忘的剑光敌住。

智通因见郑忘突如其来,背地说好友阴私,未免心中有些内愧。又见柳眉危急万分,只想到舍命躲闪,急糊涂了,忘却用剑。

被这人一言提醒,更不怠慢,把脑后一拍,便有三道光华,直奔黄光飞去。

柳眉趁此机会,抢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从智通胁下冲出,逃往复壁而去。

郑忘忽见对头到来,大吃一惊,定眼看时,进来的人正是知客凡闻。原来凡闻因为来了一个紧要客人,进来禀报智通,谁想走到房门口,听见柳眉哭喊之声。

他本来不赞成他师父种种淫恶勾当,以为柳眉同上回一样触怒智通,他恨不能让师父将柳眉杀死,才对心思。打算等他们吵闹完后,再来通禀。

欲待回去陪那来客,正要转身走回前殿,忽听得房中有纵跳声音,不由探头去看,正好看见郑忘放出剑光,师父同柳眉赤身露体的狼狈样儿,乃是双方吃醋火并。

暗忖师父为何不放剑迎敌?好生奇异。

后来看见郑忘满面凶光,情势危险,师生情重,便放剑迎敌,郑忘见了一放剑出来,哪在他的心上。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大闹一场吧。

谁想智通的剑也被勾引出来。那智通是普陀山紫虚井宿祖师嫡传弟子,深得旁门真传,郑忘哪里是他的敌手。

不到一盏茶时,那青红黑三道光华,把郑忘的剑光绞在一起,逼得郑忘浑身汗流。

知道命在顷刻,不由长叹一声道:“吾命休矣!”

幸喜凡闻见师父出马,他不愿师徒两个打一个,将剑收回,在旁观战,郑忘还能支持些时。

正在这危迫万分之时,忽听窗外一声大笑,说道:“远客专诚拜访,你们也不招待,偷偷在这儿比剑玩,是何道理?待我与你二人解围吧。”

说罢,一道金光,由窗外飞进一个丈许方圆、金光灿烂的圈子,将智通和郑忘的剑光束在当中,停在空际,动转不得。

智通和郑忘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来人身高八尺开外,大头圆眼,面白如纸,一丝血色也没有,透出一脸的凶光。身穿一件烈火袈裟,大耳招风,垂两个金环,光头赤足,穿着一双带耳麻鞋,形状非常凶恶。

智通一见,心中大喜,忙叫:“师兄,哪阵香风吹得到此?”

郑忘巴不得有人解围,眼看来人面熟,一时又想不起,不好招呼。

正在没有办法,那人说道:“两位贤弟,将你们的随身法宝收起来吧,自家人何苦伤了和气?倒是为什么?说出来,我给你们评理。”

这两个淫僧怎好意思说出原因,各人低头不语,把剑光收回。那人将手一招,也将法宝收回。

郑忘吞吞吐吐地问道:“小弟真正眼拙,这位师兄我在哪里会过,怎么一时就想不起来?”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贤弟,你就忘记当初同在铁头罗汉门下的崔名么?”郑忘听了,恍然大悟。

原来粉面佛崔名,本是郑忘的师兄,同在铁头罗汉门下。只因那一年滇西的黑潭领主到铁头罗汉洞中,看见崔名相貌雄奇,非常喜爱;又因自己门人葛无行在巴山斗剑,死在乾坤上清真人齐漱溟的剑下,教下无有传人,硬向铁头罗汉要去收归门下,所以同郑忘有数日同门之谊。

崔名将两位淫僧一手拉着一个,到了前殿,寒暄之后,摆下夜宴。

崔名便与他二人讲和,又问起争斗情由。智通自知这是丢脸的事,不肯言讲。还是郑忘比较粗直,气忿忿地将和智通为柳眉吃醋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