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萧潇正趴在办公室中间那张巨大的办公坐上埋头做着卷子,一排置物架紧靠东边的墙,置物架上的每一层都对应着班级编号,上面整齐地堆积放着各个班级的作业本、试卷和手工作品等。
办公室北侧有一个套间,里面储备着各种办公用品,器械教材等等,俨然一个大仓库。辛焱出来后,看到萧潇仍然在埋首苦算,就继续在套间门口的北侧墙上看地图。墙上一共挂了两幅地图,分别是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东边靠墙的一张小桌子上则放着一只巨大的地球仪。辛焱很喜欢上地理课,因为只有在地理课上她才能跳出当前的思维模式,以另一种方式重新看待审视自己所在的空间。
辛焱准备回去看萧潇算得怎么样了,这么久了还没有算完,按道理讲不应该啊?!然后瞄了一眼桌子底下的一个大纸箱子,箱子是打开的,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各位老师上课收缴的战利品。辛焱好奇地蹲下来,仔细地看着这些东西。
有打了一半就被迫停工的针织物件,几只
彩色毛线团上还插满了竹签子;厚厚的几叠情书里各种文笔都有;千纸鹤、纸青蛙、纸玫瑰、纸百合等各种折纸作品应有尽有;还有几本漫画书散落其间;纸箱的最底下有一只悠悠球和一只三阶魔方。
辛焱拿着那只魔方来到了萧潇的面前,“这是不止做了一份试卷啊?!”辛焱笑着看着萧潇的眼睛,手里拨弄着那只魔方。
“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我把你的那份也做了一遍。”
“结果呢?!我有给别人阅错吗?!”
“没有!”
辛焱盯着萧潇,手里正拨弄着的魔方也停止了。脸凑上前去认真地对萧潇说,“是不是对我的行为很好奇?!”萧潇认真地点着头。
“那么……那么等你阅完你那一叠试卷我就告诉你。来,我帮你阅!”辛焱调皮地拿过一半试卷开始认真地阅起来。
“我把我做的答案放在中间,这样我们两个都能看到,方便阅卷。”萧潇开心地说到,说着就已经将答案放到了右手边,辛焱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是整个过程里,辛焱都不曾看过那答案一眼。阅完后,两人将试卷认真整理并正确归了位。然后两个人坐下来休息。
辛焱拿着那只魔方一边拨弄一边开始讲自己的故事。“我小时候对数字特别敏感,我们家是种菜的,因为经常跟爸爸在菜市场里卖自家的菜,所以经常要帮着爸爸算账,大账小账从不出错,就连那些收菜的菜贩子拿些笔和纸计算,甚至是用计算器都没有我口算的快。上三年级那会儿迷上了填字游戏,整天玩的不亦乐乎,还经常嘴里念叨着一些奇怪的口诀。之后我妈就去县里给我买了一本书,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就一头扎进了那本书,没有任何人指点,我一个人瞎琢磨。结果是我心算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看见或者一听见数字就会不自觉的算起来,根本无法控制。后来有一天我觉得头疼,我妈就带我去诊所,医生说我是用脑过度,之后还跟我妈说了一大堆我当时没太听懂的话,反正我妈回来之后就把那本书藏了起来,不许我以后再碰,还要我不准再用那些书中提到的方法做题。别人做一遍的题,我得做好几遍;别人用一种方法,我得自己学会举一反三。一切都必须建立在大量重复与刻苦用功的基础上,决不能用那本书上教到的捷径。”辛焱继续拨弄着手里的魔方。
“所以课堂上你的多种解题方法是你举一反三,勤奋使然的结果;刚刚阅卷子不用动笔演算就能出正确答案是你用了捷径的缘故,对吧?!”萧潇看着辛焱兴奋地说道。
“嗯,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走了捷径,可见即便是今天在旁人眼里已经这般高度自律的我,也不能做到完全自律。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我情愿我当初并没有学会书中的那些方法,因为它让我看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可以光明正大偷懒的侥幸心理。比起同龄人简单快乐地学习,我时时刻刻都要提防那个心存侥幸的自己。别的大人们都在想方设法炫耀自己孩子的天赋,我却被要求必须极力掩盖自身锋芒。”
“我想,我虽然还不懂阿姨为什么不让你张扬,但我知道阿姨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在。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萧潇看着辛焱认真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即便是最普通的坚持,能天长日久地做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这点来说,你实际上比我更有优势,我并没有什么神奇的。所以,你真的不用羡慕别人,就像你的英文口语天赋,就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
萧潇看着辛焱,忽然明白了她之所以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的真正用意,那是势均力敌、各负千秋背后的惺惺相惜。
“走吧,时间不早了,一会儿饭堂没饭了!”辛焱对萧潇说,然后把已经复原了好几遍的魔方放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