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别吃了，吃我的，吃我的……怎么，看不起大姐？这生煎包好吃得很，每天都在排长队，我挤了半天才抢到。瞧得起我，你就吃一口。”

“我……”周一语捏着阿姨强塞给自己的打包盒，杨小红的热情和自来熟让他哭笑不得。

杨小红看墙角有吸尘器，想起自己是第一天来上工，怎么也得发挥主观能动性。她是当惯了老板娘的人，自然知道用人单位喜欢什么员工。特别是打杂，你得眼中有活。

周一语有个电话进来，顾不得说话，接了。

杨小红则打开吸尘器，嗡嗡噪音中炸响：“小周，你脚抬一下。”“小周，你屁股挪一下。”“小周，你没听到吗？”

看小周不动，杨小红索性把沙发椅一推，就好象推婴儿车一样把他推到旁边。

周一语措手不及，几乎失去平衡，吃惊抬头：“这……”

还没等他说话，杨小红已经手忙脚乱地帮他收拾起办公桌上的文件。

周一语大惊：“不要动。”但已经来不及了，散乱地堆放在桌上的文件、稿子，还有资料已经被保洁阿姨叠成一摞，搁书架上。

乱了，完蛋了！

周一语从小就喜欢读书，但他有个习惯，所需要的资料和书籍都会放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自有规律。需要的时候，瞬间就能找到。所以，他的书房和办公室看似杂乱，其实井然有序。

保洁阿姨这么一搞，自己还得归置半天。

电中那人又开始说话，周总只得凝神：“娜娜，首先需要说明一点，我并没有新女友，暂时也没有这个想法。但是，我们之间已经结束，我也不说什么没感觉之类的话，这没有意义。我们都是成年人，很多事应该都明白的，过去就是过去了，这样很好，不是吗，”

是的，他正在和前女友协商分手事宜，忽然感觉身边一热。

转头，那保结阿姨竟然把耳朵贴过来偷听。

电话自然是打不下去了，周一语愕然：“阿姨，你认为这样做好吗？”

杨小红忽然来了精神：“小周是不是要甩了你的对象，女方不肯？阿姨劝你一句，其实女人就是那么回事，只要她长得不太丑，能实心实意跟你，能照顾好你照顾好家中老人孩子就行。人谈恋爱就好象等班车，总以为下一趟更好，等着等着，人就老了，那车却不再来了。你三十好几了吧，再拖几年就是大龄剩男了，这不好，很不好。”

“还有啊，这人恋爱婚姻尤其要慎重，轻易不要谈分手，不然成本很高不划算。我们厂以前有个司机，开货车那种，谈了几年的女朋友，他不满意要分手。女的不干，这不是玩弄感情吗，就带着兄弟老表什么的上门把他打了一段，还赔了钱。就算小周你有钱不怕赔，但如果被人打了这面子上不太好看。”

保洁阿姨用公共汽车来比喻人生，周一语倒觉得有点意思。

忽然，肖听芷进来，看到杨小红，顿时大惊失色：“阿姨，你怎么来公司了？”

杨小红：“肖主任，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阿姨，你先去我办公室坐坐，我等下过来跟你说。周总，对不起，对不起。”

杨小红指着周一语：“周总，你是什么总，总经理？不对啊，这么年轻？”

肖听芷很紧张，心道：杨小红简直就是神经病，就这么跑来上班，谁答应过你的？差点把我给害了。

她气得半死，等杨小红出去，忙诚恳地向周总道歉。说这位阿姨就是个乡下人，没上过班。不懂规矩。要不，这就让她阿姨领了今天工资走人？

周总夹了一个生煎包放进嘴里，味道很好。想起刚才一幕，他清水脸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阿姨很有亲和力。”

肖姐：“周总的您的意思是……”

周一语：“无妨，留下。”

既然老总发话，肖听芷心里再不情愿还是得遵命行事，只得去给杨小红办理入职。

杨小红拉住她的手：“听芷，昨天晚上咱们说好了的，我今天过来上班了。谢谢，谢谢，以后有什么事你说法，我照顾了家中两尊菩萨半辈子，搞卫生的事你就放心吧。”

肖姐沉着脸不想说话。

一切都很顺利，体检报告以后补就是，至于社保医保什么的，办公室会帮弄。试用期一个月，但工资全额发放。制服要领一套。另外，银行卡登记一下，新入职员工会发半个月工资安家费。

杨小红吃惊，这还没有上班就发钱，周总是开善堂的吗？

办公室小汤插嘴：“对了，下午还有劳保，一人发一箱水果，记得去领。”

“好的，好的，谢谢小汤。”杨小红忙喊了一声肖主任：“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谢，应该做的。”肖听芷憋得难受，淡淡地回了一声。

杨小红身上的保洁阿姨的制服是灰色的，就是一口麻袋，直统统罩下来，一穿上曲线全无，瞬间变成灰色社畜。

也没有人管她，工作全靠自觉。上午正是忙的时候，新来的周总又是个工作狂，对员工要求严格，大家也不敢懈怠，都埋头工作。

过得片刻，办公室打来两千块入职安家费就打到杨小红帐号上。接到银行短信，她心中满意：这公司给钱挺大方，很不错啊。

把钱转给小叔子又叮嘱他好好看病，不要再赌，剩下的医药费她会想办法后就到了午饭时间。

吃过午饭，休息一个小时，章喜悦还没有回公司。

下午，杨小红去打扫卫生间，里面有两个女同事说八卦，倒没有什么顾及。

“小汤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是不是前几天去医院那事，她生了什么病？”

“听说是打胎了。”

“她正在谈恋爱，年轻人干柴烈火，一个不小心很正常。我前年流产一个月后，不小心又怀上，痛苦死了。”

“正常什么？”冷笑：“听说怀的不是她现在这个的，而是前男友的。上个月不是她生日吗，小汤男友出差，前男友过来祝生，估计一时把持不住，冤孽啊！”

“啊，不要脸，姐，你详细说说，说细节。”

“哈哈，这事能说细节吗，我怎么知道人家的细节，流氓。”

二女一通嘀咕，真伪不可考，外面拖地的杨小红听得酣畅淋漓，暗想：好个小汤，邻家乖乖女清水出芙蓉的模样，原来背地里也有花花肠子。

杨小红这个保洁工作量不大，第一天上班，大家不熟，也没有什么可聊的，时间飞快过去，很快到了下班时间。

有人喊：“领福利了，小甜瓜，一人一箱。”

杨小红爱吃，看到一箱箱小甜瓜，心中满意：就又是发工资又是听八卦，现在还发水果，这个公司，我来对了！

她成长于物资匮乏年代，存量搏杀了半辈子，但凡有利的事情都会拼命去争。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