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陷入与生番的恶战之中,嫉妒我们殖民司治下汉番和谐共存的景象,竟处心积虑地派人来到圭谷,用如此复杂的计谋来挑拨汉番关系。
“而且还有不少人上了当,果真以为番人‘蛮性难改’,好家在现在大家都认识到,其实冯、刘奸党,才是我们圭谷真正的大敌。”
郑克殷故意这么说,自然是要试探林胜豪这样的“皇汉”对“汉番和谐共存”的看法。
尤其是林胜豪一定知道这正是殖民司的一贯追求,郑司长就在这里,恐怕不好对番人破口大骂。
对于这种人而言,他们心里怕是还挺辛苦的——他们既然当年来到了圭谷,那一定是不想受冯、刘一派的欺压;但他们来到圭谷却又厌恶番人,只得捏着鼻子这么活下去。
林胜豪还是识相的,不对汉番关系做评价,而是选择了对他而言合适、安全的评论点:“就是啊!冯、刘奸党实在太奸诈狡猾了,就是因为有这样只懂内斗的大奸臣,当年我们才会扛不住鞑子的进攻而不得不万里转进。”
郑克殷趁机说道:“这么说来,你也很讨厌冯、刘奸党?”
林胜豪应道:“那是当然,我们在神州东渡之后,就是因为发现那一群人搅得朝野乌烟瘴气,才会率领全族人南下来到吏治清明的圭谷嘛。”
郑克殷相信,如果不是有汉番关系这样的问题在,林胜豪带林氏宗族南下圭谷之后,一定会汲汲于和郑克臧、殖民司建立关系,利用攀上的权威得利,不至于像实际情况这么疏远。
这样的潜在“关系”可以说是腐败之源,只是中国社会千百年来就是这样运转的,郑克殷知道现在尚未到能够大刀阔斧地加以改变的时候。
郑克殷只是笑着回复说:“你们林家的确是做了明智的决定,我们圭谷这儿,甚至我们殖民司治下,的确比金门要好多了。
“而你们林家户口众多,也颇有人望,来到圭谷之后耕种、做工,贡献了许多税赋,也给许多人提供了头路。
“念在你们林家的贡献,这一杯,敬你的。”
说着郑克殷举起酒杯,向林胜豪敬酒,两人再次一饮而尽。
他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要让林胜豪以为自己傍关系成功了——当然这一次是郑克殷主动找他,其实应该说是林家成功闹出了统战价值。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胜豪终于对司长大人有了些信任,还是因为已经喝了不少酒,林胜豪腆着微红的脸,叹了口气。
“只可惜,我们林家,终究还是比不过别人……我们做了这么多贡献,但与别人诤怀的时阵却总是吃亏。”
郑克殷好奇道:“怎么说,是谁令你们总是吃亏?”
林胜豪倒是没醉,他也应该知道在殖民司司长面前抱怨殖民司,简直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之举。他摆了摆手,苦笑说:“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一次通过这个案子,我们知道司长是那么关心我们,我们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
郑克殷当然知道林胜豪想抱怨什么——周公仁还是跟他讲过一些的。
过去林家和番民有些摩擦,周公仁发现是林家总是有意无意地想占番民便宜,比如争地之时,在模糊不清的地方越界占到番民那头,常常还要圈上几棵橡树、果树或许小溪、鱼塘。
周公仁秉公办案,勒令双方重新勘界,林家则应退还过界的部分,结果却被林家视为“偏袒番人”。
从林胜豪的性格表现来看,郑克殷也完全明白事实到底如何——这个控制欲强、颇有城府、爱结交社会关系、总想通过关系去占便宜的油腻大老爷,怕是第一次遇上周公仁这样刚正不阿的硬茬,因而才会在这些年里积累了那么多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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