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冬去春来,又早已是杏月时节。银蛇夫人一路南下,此时距离中山已不足半日路程,至这日午后,寻了一间客栈住了。翌日清晨匆匆赶路,午时已至中山城内,辨明方位后,直奔盘龙庄而去。
这盘龙庄自黄有道拜访过后,一直鲜有访客。银蛇夫人在门外通报了姓名,片刻后庄门开启,庄内仆人小馗出来知客,引着银蛇夫人徐徐入庄。
不多时,二人来至逐鹿台,银蛇夫人远远瞧见一人于台上双手负背,迎风而立,知是慕容垂无疑,快步上前参拜道:“属下银蛇夫人遵王爷之命寻访越王宝藏,路经宝地,特来拜见殿下。”慕容垂知她与世子慕容俊关系匪浅,欲要煞其威风,因此冷淡道:“夫人拜庄,有何事故?”银蛇夫人回道:“越王宝藏踪迹难觅,属下才薄智浅,对此一筹莫展,特来请教殿下,若蒙指点一二,或可有些眉目,不惟属下感恩戴德,便是王爷亦觉心慰。”慕容垂听出她奉承之意,心内古井无波,冷道:“我并不知宝藏讯息,夫人此来盘龙庄,可谓缘木求鱼了。”银蛇夫人知他有意相试,笑道:“殿下毋需多虑,属下若无投靠之心,也便不来拜庄了,还请殿下坦率相待。”慕容垂眉头一低,道:“夫人此话,是前来投诚之意?”转过身来,面色淡然。银蛇夫人笑道:“能为殿下效劳,乃属下之幸。”慕容垂瞧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昂首道:“越王宝藏之讯息告之你亦无不可,只不过夫人两头下注,却是打错了算盘,盘龙庄岂是招降纳叛之所?”银蛇夫人陡然变色,不禁恼羞交加。她久历江湖,素有威名,自为银蛇寨主以来,更是权威益盛,河北三晋一带江湖人士俱捧其面。此时被慕容垂当面折辱,不觉触动怒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强忍下来。
慕容垂见她沉默不语,复欲试其胆略,道:“夫人可上台来说话。”银蛇夫人不动声色,上得台来,朝慕容垂微一欠身
,转眼瞧见台前地坑中圈有各色猛兽,或横行,或倒卧,不时发出阵阵咆哮,声若霹雳,闻之胆战。
慕容垂道:“素闻河东银蛇寨威名赫赫,耳目遍布三晋,如何却对越王宝藏一事束手无策?”银蛇夫人忍气吞声,回道:“小寨之微名皆是江湖朋友抬爱吹捧出来的,实在当之有愧,幸托老王爷之福,近年来寨中势力不断发展,如今已是颇为壮大,似当不惧赵国兵锋侵扰。至于宝藏寻而未果,或是时机未至亦未可知。”她这话中既含谦逊之意,又有桀骜之味,先抑后扬,亦是先礼后兵。慕容垂如何不懂,不过以他之自负,生平只受人恳求,绝不受人胁迫,因此冷冷一笑,道:“赵国素来尚武善战,石虎更非泛泛之辈,便是我二哥亲自率军伐赵,亦是无功而返,夫人所谓不惧赵国兵锋,当真是大言不惭。”银蛇夫人终于怒不可遏,却仍不形于色,右手在袖内暗暗运功,须臾间袖口轻扬,只听地坑传来一阵哀嚎,却是三头猛兽口鼻流血,已然倒毙。她这一招唤做“墙里开花”,运用内功发出袖中以蛇毒喂就的毒针,迅猛狠毒,中者立死。慕容垂见此情形,抚掌轻笑一声,道:“很好,如此方才不负我父王一番栽培。有夫人在,看来我以后再也不用顾虑摩坷寺和靖北庄了。”他相貌俊秀,身形清瘦,但有临风玉姿,却无缚鸡之力,然而权谋过人,极有韬略,至于用兵之能,更在其兄慕容俊之上,只是生性狂傲,目无下尘,以致招来父兄猜忌之祸,谪居于此盘龙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正是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