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处,不觉腹中饥饿,原来已忙了大半日。正要教人传饭,忽见一人来报:“蔡允蔡老公公于承平殿触阶而亡,追随圣上去了。”谢安闻言,唏嘘不已。命人以帝师之礼厚葬。那人又道:“蔡老公公临终前自怀中取出一方绢帕,教小人务必转交到谢大人手上。”说罢将绢帕双手奉上。谢安接过,展开看时,却是半张白底丝绢手帕,其上画着一幅水墨湖泊,中有一舟,仔细瞧去,舟尾有一舟子,手持木桨,正在奋力击水,再往后看,画作就此中断。谢安瞅着这半张丝绢,一时也猜不透其中关窍,顺手收入怀中,命人传来茶饭,此时口渴腹饥,大口吃喝起来。
至夜五更,忽见张疾匆匆来报:“琅琊王已于城外五里处接到,正在赶入宫中。”谢安大喜,命道:“你速派人将承平殿收拾停当,先帝棺椁暂移偏殿,一概礼制,悉数从简。嘿嘿,谁能想到,一炷香之内,社稷即将易主。”张疾闻言,昂首直道:“先帝尸骨未寒,灵柩不可轻动。须待新君百官叩拜守丧七日,再做水陆道场七日,方可启动棺椁。”谢安暗思此刻千钧一发,时不我待,必须全力确保新君登基,余事皆可权宜,正欲说时,一撇之下,见他神色坚毅,眼现锐光,于是转口笑道:“在下一时情急,竟忘了如此大事,死罪死罪。”眼睛一转,接道:“将偏殿打扫出来,新君在此登基也是一样。”张疾瞧了他一眼,答应而去。
半晌之后,张疾回报偏殿已经备好,只是迟迟不见琅琊王入宫消息,谢安眉头微皱,道:“已过半柱香时辰,按常理推断,琅琊王此刻早该到了。莫非事情又横出枝节?”旋即命张疾亲去察探。张疾领命而去,忽听墙外甬道响起一众脚步声,继而又传来一阵车马喧哗,张疾忙去角门观察,却见桓温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众位臣僚,正向承平殿行去。仔细一瞧,桓温身后那匹马上,骑者正是琅琊王。
张疾忙向谢安报之,谢安微吃一
惊,暗道:“桓大将军耳目之广,行动之速,着实令人乍舌。如今新君为他所挟,此刻定是去承平殿册立登基,眼下只好跟上前去,静观其变。”当即示意张疾近前,低声嘱咐几句,随即赶往承平殿。
原来琅琊王司马岳在众人簇拥下,甫至城下,即被大将军府中探子得知,旋即将其重重包围,飞身奏明桓温。桓温大喜,依计率领府中幕僚挟持琅琊王司马岳前往承平殿。未几,众人来至殿内,百官分列左右,肃穆恭立,桓温亲扶司马岳登上帝位,自己侍立帝旁。百官见状,知道时机已到,忙屈身叩拜,山呼万岁。待百官三拜九叩礼毕,桓温侧身瞧向身旁新君,笑道:“陛下,臣等拥立之功,将以何报?”司马岳漠然不能答。桓温哈哈一笑,:“恳请陛下颁下天子第一诏,即刻逮捕奸臣庾冰、何充、诸葛恢,交有司会审治罪。”司马岳诺诺道:“此三人常伴先帝左右,想来熟知朝政国事,一旦去之,谁来辅佐社稷?”桓温微微一笑,颔首不语。阶下百官一瞧,忙纷纷道:“大将军忠贞体国,文物俱佳,可任辅政大臣。”司马岳看向桓温,见他拈须微笑,不作一声,心知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好同意,正要下诏,只听殿外传来一声:“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