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前,钟树林的父亲钟富给安台县白家堡村白文举家当长工,白天干地里的活儿,晚上喂马蹓马。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钟富出去蹓马。钟富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也许是走夜路给自己壮壮胆儿,也许是烟瘾太重憋不住,临出门时还卷了两只旱烟筒夹在耳朵上。后来人们说,钟富如果不抽烟,没有光亮,也许就不会引来土匪头目黑旋风。
当晚,黑旋风被县保安队追赶正走投无路狗急跳墙,迎面就看到了明明灭灭的光亮,碰上了牵着马的钟富。黑旋风见到马就看到了求生的希望,如何能放弃,劈手就抢夺钟富手中的缰绳。钟富不肯松手,他一年的工钱也抵不上一匹马的价钱,或许钟富情急之下并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下意识地握紧缰绳。黑旋风急了,抬手就是一枪,枪子正中头盖骨,钟富当场就被打死了。
钟富死了,留下了小脚女人赵氏和两个年幼的儿子,大年15岁,二年才12岁。白家摆下酒席,请来钟家德高望重的族人,商谈的结果是,白文举赔钟富孤儿寡母三人十担高粱,帮钟家盖三间草房。白文举又额外追加两个条件,同意钟大年顶替父亲钟富继续给白家放马,工钱照旧,介绍钟二年到县城自己的亲家邹大善人家当侍童。孤儿寡母的日子也算有了着落。
三年后,钟树林的小脚寡母赵氏用掉十担高粱给大儿子钟大年娶了门亲,二年则到青山城里的相馆学照相手艺。
在安台县城的三年多时间里,二年给邹大善人家的大少奶奶当侍童。邹大善人为人和气,从不为难下人。大少奶奶方梓惠在城里念过洋学堂,梳一头齐齐的短发,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小圆脸,像个洋娃娃,性格也活泛。二年个子矮小,腿脚却勤快,嘴巴也甜,大少奶奶把他看作自己娘家的小弟弟,看罢书闲着没事儿,总爱拿他寻开心,又见二年机灵,时不时还教他认几个字。几年下来,二年竟识得上千个字。
邹家有个规矩,男孩子上了15岁就不可以侍候女眷了。这年,二年满15岁了,大少奶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得有个老妈子照应着饮食起居,邹家只能辞了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