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劳燕分飞之前,颜辞还得屈服于沈平萧的执念。
被执拗的他绑着回了一趟南琼,登门给颜父颜母当面道歉。
颜辞回了家就摆手当大小姐,跟着她妈闲情雅致得修剪花花草草。
岁月静好,都是有人在负重前行。
另一头,沈平萧则和她爸在厨房忙活,穿着不合身的围裙,把袖子撸到上臂,抡着锅铲猛火爆炒。
颜母偷看一眼,神神秘秘得问颜辞。
“他是炊事班的吗?”
颜辞笑喷,手一抖,剪下一花骨朵。
“妈,咱家也是我爸下厨,你怎么不说爸是炊事班的。”
“那还不是你嘴挑……从小就不吃我做的东西,是不是我做的没你爸做的好吃。”
颜辞一剪子咔嚓一杆枯枝,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就不要说出来了。
“这方面,我随你。”
她的厨艺也没沈平萧厉害,确切的说,她天天在外面浪,压根就没怎么下过厨。
而沈平萧日子过得清贫,伤退之后自学了不少生活技能,能自己动手的事决不假手于人。
颜母又偷瞄一眼,年轻帅小伙让她想到了年轻时候的颜父。
“小伙子长得更精神了。”
得到准丈母娘夸赞的沈平萧,两手端着冒热气的菜肴上桌。
“吃饭了。”
颜辞放下剪刀,挽起母亲。
“来啦。”
饭桌上,个个正襟危坐,沈平萧害羞得撤下衣袖,毕恭毕敬得先敬酒。
“先前失约,是我的过错。”
他不做解释,不求原谅,颜父颜母都还没说什么,仰头一口闷。
“哎……”
一杯刚下肚,他又满上一杯。
“能再遇到颜辞,是我的福分。”
又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又是一口辣酒锁喉。
他还想倒第三杯,颜辞抢过酒瓶,颜父颜母也趁热打铁,往他的碗里夹菜。
“萧萧,来,吃菜。”
沈平萧崩得笔直,其实在场没有一个人责怪他,颜父颜母那点怨气也早就过去了,只要女儿欢喜倾心,剩下的都是命,不是谁能阻拦得了的。
但他自己过不去,他知道他能给颜辞的很少,其中绝大部分还是愧疚。
吃过饭,他也是一个人在阳台上发呆。
他宁愿有个人来责备一下他,也比所有人都谅解他来得舒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颜父站到他的身边,以过来人的目光,看向前方同一片景。
“像我们这样的人,顾前不顾后,一回头都是心酸。”
沈平萧摩挲手掌和指关节处的老茧,双手交叠握拳,虚心请教。
“那我应该怎么办?”
颜父长呼一口气。
“别回头,往前走。”
颜辞在他们身后,看着沈平萧和父亲并排站立,用血肉做的肩膀撑起同一片天。
“别回头,你去肩扛家国,我来撑起你。”
——
距离约定好的归队日期越来越近,聋哑人特殊学校里,关于沈平萧的辞职消息也已传遍。
沈平萧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被当作家一般存在的小宿舍,亲手上锁,将钥匙归还给教管总务,算是彻底与这一短暂的学校生涯作了告别。
上课时间,没有学生相送,只有一位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校长,一路踩着邋遢的步伐,打着手语将他送到校门口。
跟随在一旁的颜辞基本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懂了沈平萧最后的举动。
他朝着老校长稍稍欠身鞠躬,将右手拇指竖起,其他四指握拳,竖起的大拇指向前弯曲两下。
他这是在用手语回着“谢谢”。
校长又对着他手舞足蹈得比划一阵,随后挥了挥手,背过身离开。
颜辞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在说什么?”
沈平萧望着老者的背影。
“他说,一个明明可以正常说话交流的人,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就应该回到我的地方去,永远都别再回来。”
杨叔也提着裤腿,一扭一扭得走出来。
“沈老师,恭喜你。”
“以后还回来吗?”
沈平萧并未经过思考。
“有机会,一定回。”
杨叔拍拍他的后背,像长辈把希望寄托其上。
“可别,回来跟我抢饭碗啊?这复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回去了就好好干。”
杨叔笑嘻嘻得看了看颜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