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小气的行为,自是又被汪晓山看不起,但赵让却不在乎。翻看画像时中毒的亏最多过去了一个时辰,再健忘的人都会记得,何况是记性特别好的赵让!
“敬备酒菜,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赵让读完上面的字,发现这的确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封请柬。
请柬上的字写得极为端正,墨用的很浓,笔力也很足,每个字都有微微的凹陷,有些入木三分的味道。
不过在这三句话之前,题头写的是“赵公子”。在这三句话之后,落款的位置却是空的。
一张请柬可以没有题头,但绝对不能没有落款。
题头是邀请人,收到的请柬的人自然就是邀请人。落款是做东的人,如果没有落款,邀请人怎么知道这是谁请的客?当然也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这请柬是给我的?”
赵让问道。
虽然他姓赵,但这上面只写了赵公子,没有写具体的全名。单夜国的王城里有另外的赵公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
汪三太爷说着,抬手招了招。
汪晓山立马从衣襟中掏出一张请柬,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汪三太爷。赵让看到,他的脸颊仍然肿着,还没彻底消退。
“请了你,也请了我,难道请客的人不知道你很想我死?”
汪三太爷的请柬还没打开,赵让光看外观就知道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他的请柬里,有没有落款。
“赵公子会错意了。我并不想你死,反而还觉得你是个极为不错的年轻人。如果你再早生个二十年,说不定大威都不会分成南北两地!”
这个评价算是相当高了,尤其是从敌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要你死的,是请客的人。”
汪三太爷说着打开了自己的请柬。
他的请柬上也没有落款。
不过赵让已经不纠结于这人是谁了,他更好奇这个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人做出一个决定,在当时肯定是觉得最正确的。但凡要改变这个决定,那一定是出现了先前考虑不周的情况。
要他死的人,突然要请他吃饭。这其中的原因,一定非常令人玩味。
特别是赵让在看到汪三太爷也有请柬之后,更知道他这位宾客,绝对是临时增补的。
这场饭局,原本应该是他们一方胜利的狂欢,但不知为何,这场狂欢必须得推迟,还必须得增加敌人当作宾客。
“看来这场宴席我是非去不可了。”
赵让说道。
“你当然是非去不可!”
汪晓山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被那三巴掌打坏了脑子,竟是又抢话揶揄赵让。
“教主的邀请没有人能拒绝,也没有人能更改!”
不过这次汪三太爷没有再动手。
赵让觉得不是他不想,而是汪晓山后一句话提到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
如果他再打下去三巴掌,谁知道他是在教训义子,还是在驳斥义子对教主的忠心?
不过赵让从这话中也知道了想要他名的人是教主,改变主意请他吃饭的人,也是教主。
想到终于能见到这位神秘的教主,赵让顿时觉得这宴席不但一定要去,而且去的很值得!
“不过做东的人虽然是教主,但发请帖的人可不是他老人家本人。”
汪三太爷在汪晓山说完后,接着补充道。
“是红绛?”
汪三太爷笑着点头,丝毫不意外赵让能猜对。
破败神教中人,赵让总共就见过一位,那就是红绛。
她自称是神教护法,连弓子这样的大宗师都为其效命,又身为女子,该当是在神教中充当大管家的角色。
“红绛真是个周到的人。”
赵让说着,把请柬合起,贴身揣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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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元明空并没能如愿回到青衫客中,照看自己的妹妹。
半路上,他就被一伙人拦下,告诉他元可欣和西门大壮已经都去了黑街,
海迪耶也在那里。他们正是海迪耶派来接应元明空的。
元明空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对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尤其是这些人决口不提赵让,更让他起疑。
要知道他和赵让是一同从青衫客里出来的,去往海迪耶说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那名异人的地方——西北市集。
就在元明空犹豫之际,这一伙人立即前后散开,将他牢牢的包在中央,大有一副不管你信不信,都得跟我们走的架势。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元明空只好就范,跟着他们往黑街走去。
今天王城的街市上散发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几乎所有的人流,都从他们对面而来。整个单夜国的王城中,似是只有他们几人在往黑街的方向走去。
围在元明空身边的几人,脸色平常。元明空知道自己定然是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抓住有限的时间和机会,仔细观察,兴许还能看出些端倪。
距离黑街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街上彻底没了人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军士。
这些军士各个身披玄铁重甲,全都是用单夜国出产的军马,从大威那些走私商手里换来的。以西域的开采与冶炼水平,连寻常的铸铁都极为稀缺,更不要说这种硬度极高,韧性极好的玄铁了。
除此之外,这些军士每人还配有长枪一把,短刀两把。牛筋弓弩背负在身后,马鞍旁的箭筒里,带着三棱箭头的箭矢塞得满满当当。
弩箭的箭矢和弓箭相比,少了尾羽。但也因为如此,弩箭箭矢的箭杆制作工艺要求更高。据元明空所知,西域诸国目前都没有能力大量生产这种弩箭的箭矢。
重甲军士胯下的战马,毛色油亮,四蹄踏雪,后腿侧面都打着落日马场的烙印,却是骑着它的人还要威风!
这样精良的军队,当然不是普通的军队,而是只听令于单夜国国主的王宫禁卫。
元明空和赵让一起听过海迪耶和阿奇滋讲述二十年前的往事,对于谁派来的这只军队,自是心知肚明。
那位国师。
或者说是教主大人,终于还是动手了。
眼下黑街被围的水泄不通,怕是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里面人的境况可想而知……阿奇滋身为黑街之主,想必也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黑街中所有的铺面档口全都关了门。
元明空抬头一看,看到黑街中最标志性的互相呼应的窗户,全都被蒙上了黑色的幔帐。
幔帐垂下来,在风中不断的鼓胀又瘪下去,似是一位正风烛残年的老人,正拼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用来呼吸,为的就是让自己能再多活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