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不知今日来第一楼到底是对是错……
他本意是要来说说龙帆会的情况,但刚才张宗这一番话,好像意思是他一直在等赵让来。
七皇子,自己人。
这样的字眼要是放出去,被好事之人捕风捉影,利用一番,都是能掉脑袋的罪过。
大威皇帝现在最听不得哪个大臣威名好,哪个皇子势力大。有南地叛逆的前车之鉴在,这位皇帝已经
成了惊弓之鸟。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脆弱,只能不断地举起手中的屠刀。
当一个国家在刀锋和血泊之中时,太上河对面的叛逆们,恐怕很快就要变成正统了!
“在下只是在西域有幸结识了七皇子,一起忙碌了一阵。毫无功劳,当不起张统领谬赞!”
张宗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赵让话中的推脱之意极为明显,再行言语拉拢,只会适得其反。
与人相交是件极为长久的事情,不能急在一朝一夕。
今日才初次见面,说太多,说太满,都不好。
“赵公子从西域一路劳顿,我也算是半个苏洛城中人,今晚略备薄酒,权当托大,尽个地主之谊,个二位接风了!”
张宗说罢挥了挥手,刚才没有进来的那位少女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拉开侧面的帘子,露出一桌酒席来。
桌子上菜不多,只有六样。酒也不多,每人两壶。
但无论是菜还是酒,以及摆盘装点,都做得极为精致!
赵让在苏洛城里还没见过哪家馆子有这样的手艺!
想必是张宗从皇城里带来的厨子,在第一楼中招待贵客之用。
“多谢张统领!但在下刚吃过不久,也喝了不少,却是有些吃不动,喝不动了!”
赵让客气的拒绝道。
张宗却已然落座,笑着对赵让说道:
“常春园的西域春太艳了,不够纯,喝多了会腻。小安的火锅味道是不错,但赵公子吃得又太急了。听了小半场书,又走来这里,再加上这个时间,就算是宵夜了吧?”
赵让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自己的去过哪,看了啥,张统领都了如指掌。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自从赵让和西门大壮从赵家出来,就有影卫一直在跟踪二人,并且将两人的情况时刻传递给第一楼。
“张统领真是关心在下!”
赵让不得不在桌旁坐了下来。
张宗后面的话已经算的上是威胁了,可他毫无办法。面对查缉司和影卫,自己能怎么样?
一想到日后自己不论在哪,在做什么,身旁都有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赵让就觉得浑身难受……像是生了一万只虱子,在不停的爬来爬去……
“没有没有,这也是七皇子殿下交代的,让我一定要保护好两位的安全,赵公子千万不要多想!”
赵让心中冷笑,就知道他会推到元明空的身上,然后堵住自己的嘴,毕竟没人会拒绝朋友的好。
“张统领多虑了,在下不会多想。尤其是回来之后,发现城里也不是那么太平。”
赵让客气地说道,却把话题有意无意地往怒江帮和龙帆会身上引。
张宗既然对自己的一天了解得如此细致,赵让不相信他不知道今天一出门就和怒江帮有了晦气。
谁料张宗听后非但没有顺着往下说,反而故左言他:
“赵公子知道这里为何会有李宰相的塑像吗?”
赵让答道:
“这里看起来应该是一处李宰相的祠堂。但我也是头一回知道苏洛城中保留的有。”
李秀在大威已从功臣变成了禁忌。
其实他所做的大事不止三件,还有一件是他创立了大威首屈一指的谋士图,其中成员多为各方学派中激进之人,因谋划诡诈,被人冠以‘猾狐’之称。
在李秀故去后,猾狐部众以其弟子自居,仍全掌中枢。直至后来南地作乱,与北境分而治之,众人才后知后觉,从中发现这背后桩桩件件都有猾狐的影子。
由此,猾狐上下被清算得一干二净。出手之人正是李秀当年所成立的查缉司影卫。
而这位开国宰相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打入佞臣录,后世子孙无一幸免,全都被发配至苦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难道统领是……”
“我不是猾狐部众。”
张宗摇头说道。
“但我是李秀后人!”
赵让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上去脑满肠肥的影卫统领,竟还有这样显赫的出身。
“失敬!”
赵让起身行了一礼。
大威人心里对李秀自有公断。
猾狐作乱时,李秀已经故去几十年了。几十年的谋划,怎么能怪罪到一个早已入土的人身上?即便他多智而近妖,想必也算不到自己的身后事。朝廷这样做,无非是用李家人的血,维护自己的颜面罢了。
“所以赵公子可理解了我的意思?”
赵让皱眉沉思片刻,说道:
“难道近来城中的事端,和这群狐狸有关?他们不是早就死个干净,连窝都被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