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苦涩一笑,脸上的条条皱纹刻得更深了,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他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眸,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尘世的无助与迷茫。
莫苏更讶异了,低声反问:“不知道?”
老汉朝莫苏徐徐点了点头,又转眼愣愣看着外面的雨。良久,他道:“八年前,跟现在一样的天气,差不多的时候,十来个人驾着一队车队急匆匆从东边而来,就是你们方才来的那条路。当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于是他们就这样被困在我们涂家山了。他们本想借宿一宿,然后接着赶路,可谁曾料想这雨一下就是好几天,他们没办法,便也在这住了四五天。”
老头的脸色变了变,思绪似乎飞得更远了。“我们这都是家户,房间不多。村里人都比较热情,就让他们十几个人分开到各家各户借住,好声好气招待着。他们领头也很大方,送了一些布匹器皿给我们当谢礼,并告诉我们他们是与西域通商的商人,车上的货物是从洛阳拉来的,运往西域去。”
静儿听得入迷,见老头又是一顿,忍不住急急发问:“然后呢?”她怀中的花瀚文也眨巴眼睛痴痴地吮吸着,仿佛听得正起劲。
“他们当真是见多识广的人啊,说了很多有趣好玩的事,再然后,他们说去西域行商很赚钱,只要跟他们干,准能赚大钱,还说我们村民朴实心诚,年轻人只要有心去他们一律接收,说的大伙心驰神往,年轻男女个个欲欲跃试。就在他们走的那天,村子里几乎所有年轻人都去了,包括虎子的爹娘,我的儿子儿媳。可谁知,他们这一去就是八年,别说没一个人回来,直接杳无音信了,都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是死是活!村子里留下的只有我们一帮老弱病残,世界之大,人海茫茫,教我们哪里去寻,如何去寻!”老汉说得激动,一拳重重地锤在自己的大腿上,震得眼眶里的泪花吧嗒吧嗒往下掉,个中滋味,唯有自己知道。
村中劳动力丢失,难怪此处良田荒废。莫苏终于知道此村清苦贫穷的原因了。
可是,洛阳花会来的商人,只怕也是些人贩子,而那些怀揣发财梦的村民怕是已经变成了仆人、奴隶,卖命劳作且惶惶不得终日,甚至很可能已经受虐致死,葬尸荒野。
幸福的人有相似的幸福,不幸的人却有各自的不幸他,花瀚文,老头……千千万万个人,千千万万种不幸。
莫苏脸色凝重,依旧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即使是千万句安慰的话语,也抚平不了老人的伤痛,改变不了村子的荒凉。
静儿愁肠百结,愁眉锁眼:“老伯,可还记得那些商人的模样,他们可都是本土人,还是西域人?”
见静儿问,老头认真地回答:“都是本国的,我对领头印象比较深。他身形彪悍,右鼻翼上还有一颗苍蝇大的黑肉痣,说话口音像是晋阳一带的。”
彪悍,黑肉痣,晋阳口音,这样三个特征结合在一起,莫苏立马想到一个人毒手赵西七,夕颜的六大太保之一。他问:“这个人会武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