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不情不愿的放了手上的茶盏,得体的拂平袖口,巧笑倩兮的出来打圆场:“哎呦,这天儿热的很,这会儿大伙儿心里多少憋着燥,我这儿得了新茶,不妨尝尝,败败火气。”
恭王妃见李大娘子开了口,脸色得了缓和,捧了茶盏露出个未达眼底的笑,撩开眼皮看了眼儿孙氏:“究竟是李大娘子体面,只下回啊,有些人得打盆水照一照自个儿,瞧清楚些,只不要自信过甚,什么席面都敢来,若是旁人瞧了,指不定会笑上一句,当是来打秋风的呢。”
这话里头带着轻蔑,孙氏满面涨红,却还是忍着,拂了拂耳鬓的发丝,装傻充愣:“竟有这般不知廉耻的人?是谁?王妃不妨说来叫我也笑上几句,倒不知了,伯爵府家的席面不都是李大娘子逐一写过帖子上门请的?这般人倒也头回见。”
恭王妃面上冷下来,剜了孙氏一眼,偏头不理会她。
李大娘子依旧装作若无其事,面上依旧笑意不减,命过丫头替孙氏上过茶水,眼神不自觉飘去了姑娘席,眸色闪了闪,似在寻人。
沈水烟眼睫轻颤,不由得攀上一壁儿的冯绾娘,见她晏然正坐的吃茶,这会儿似有察觉,抬眼盯上水烟,淡淡一笑。
水烟微微额首,刚欲去端案几上的茶盏,却觉手上一热,转眸轻看,正见戎评梅牵上她的手,面上露着靥儿,嫣然巧笑:“只听你要来,这会儿可寻到你。”
正说着,便瞧她后头气喘吁吁的匆匆赶来一个丫头,绯红爬上脸颊,许是那会儿没跟上主子。
水烟噗嗤一笑,以纨扇遮住半边笑颜,轻轻嗔她:“没成想,旁人眼里的闺秀典范,倒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瞧你这嘴,可没良心。”戎评梅扶了扶发髻,瞧着没乱,伸出手指在水烟额上轻轻点了,这会儿有些气恼。
水烟瞧她这般,立马平了神色微微讨饶,只不再同她闹。
戎评梅停了手,瞥了一圈儿,微微凑在她耳旁轻说了一句:“这可没趣,你且同我来。”
没等水烟过脑的功夫,便是拉着她出了侧门,踩上青石甬道,在一处抄手游廊停下。
脸色略显神秘,左右探过确是无人,这便是摆手遣了身边的丫头。沈水烟见状,朝后头的玉簟颔首,玉簟会意,退至廊外。
这才听戎评梅轻声开口:“你可听闻陆家的事儿?”
说罢,见沈水烟茫然,她便更是提了兴致:“就是宣平侯陆家,这阵子,恭王家倒是同陆家走的近,他家郡主更是得宣平侯家江太夫人的欢喜,上回我被请去魏家吃茶,听魏家的姑娘提过一嘴,说是这两家是有意结亲的,只不晓得这事儿是否站的住脚。”
水烟眸色轻闪,这事儿她上辈子便有过耳闻。朝堂之上,多是机关算计,她沈家既有本事同伯爵府打上关系,那恭王又不傻,自会留着一手,为自个儿铺路。
只没想到这一世来的这样快。
不知沈水烟是否在听,见她面上不显,戎评梅兴致稍缺。
水烟也是意识到了,见她嘟囔着嘴儿,便提了精神,假作惊讶,只示意她继续。
有了听客,戎评梅重振精神,朝水烟那头倾了倾,说的情至浓处,便是执着纨扇在身前打了打,继续道:“送定这事儿,江太夫人点头无用,通京城谁人且不晓得宣平侯是个桀骜不驯的主儿?放着科举道儿不走,年少轻狂非跑去参军,好容易熬出了头,人家富家郎君早就封了荫官,他倒还要再经上一遍朝堂的风浪。”
戎评梅 津津有味的说了好一通,堆出满箩筐的话儿,才下了定论,似是一口咬定:“依着我看,这两家定成不了,就郡主那样儿的,从小百依百顺,若嫁去陆家,两人得对着干,怎看都不对眼儿,相看两生厌,怕是要闹到不能收场的田地。”
说罢,她嫣然的看了眼儿水烟,似是要听她的看法,水烟却是听在心里,挠了挠前额,讪笑的装傻充愣,只说论不清这等子事儿。
戎评梅也不恼,摇了摇纨扇,面上微红:“我瞧那陆怀暨的性儿,吃软不吃硬,须得一个性子温婉的姑娘来治才行。”
沈水烟心猿意马,这话儿便是没听进耳朵,只敷衍的颔了颔首。
只说了几句,日头升上来,廊上有些遮不住。蚊虫不断也是不免惹人烦心,戎评梅起身儿欲搀水烟往后头走走,这会儿倒有小丫头追上来喊住了两人。
那丫头面露喜色,只指了水烟的名儿,邀她去别院儿吃茶。
水烟确是没见过这人,心中纳罕,轻看了戎评梅一眼,目光双双对上,便见戎姑娘不动声色的点头。
只在一处微微让了道儿,眼瞧水烟被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