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不再反驳,刘义隆便又让王僧绰宣读土断、检籍、收无主之地为国家所有、禁止圈占山泽四条政策。
比起六条诏书,这四条具体的建议是实打实的损害了世家门阀的利益,所以众官听了,顿时议论纷纷。
对于门阀官员来说,你六条诏书能不能让国家强盛,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管,他们只知道这四条政策会侵犯他们的利益。
所以当下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反驳道:“陛下,臣以为这四条断不可施行。高祖在时,便曾因土断之策致使天下民怨沸腾。天下士人,多出于高门,若高门受损,我朝士人文气必定大受折损,如此是舍本逐末之举。”
“检籍一事,户籍混乱之因复杂,若只求一味检籍,非对症下药之策,必会引起动乱。”
“收归无主之地为国家所有,何为无主,如何界定,土地如何丈量,更是难上加难。”
“禁止圈占山泽,就如收回无主之地一般,难以量定,且山泽多由高门经营日久,里内成熟,如把这些山泽让无知百姓进入,必会破坏成熟之经营,致使山泽产出下降,届时若陛下再有北伐,恐……恐高门也无资财献上。”
“……”
底下的门阀官员逐条反驳,刘义隆想打断,但奈何病重,刚想说话,就剧烈的咳嗽,而门阀官员,完全不管刘义隆的身体,挨个呈奏。
刘义恭在下面听着,暗暗辛灾乐祸。
刘宏连忙上前照看刘义隆。
但刘诞,这次他没有去照看刘义隆,他冷冷的看着呈奏的众人,等着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站出来,一人挡在众官面前,问道:“诸公是否都说完了?”
刚才呈奏的门阀官员看到刘诞冷峻的面容,莫名的觉得有点心虚,犹犹豫豫不敢说话。
刘诞又问道:“刚才是哪位公言土断不可行?”
“是臣下。”
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官员站了出来。
刘诞转眼望去,认出这人正是谢庄。
谢庄这两个字并不如何有名,但他的出身可不低,他是诗人谢灵运的族子。
刘诞道:“原是谢公。谢公所著文章,我经常拜读。然谢公方才所言,却非实情。高祖土断,使百姓富有,朝廷仓廪充实,人人皆言高祖之德,何来怨声载道一说?至于士人文气受阻之言,高祖土断以来,我朝文运昌盛,谢公不也吟诗作赋?依公之言,若高祖不行土断,公才可在谢灵运之上?”
谢庄哪里敢和谢灵运比,道:“不敢,不敢。”
刘诞近身两步,道:“公为谢氏一族,盼公以谢安为楷模,万万不可学谢万。”
谢安和谢万是两兄弟,谢安在东晋力挽狂澜,谢万则只会吟诗啸傲,轻慢将士,以致贻误军事,兵败寿春,若不是因为谢安,手下军士早把他杀了。
谢庄听刘诞提起这两人,明白刘诞的意思,忙道:“臣谢随王殿下警醒。”
刘诞慑服谢庄,又挨个和反对其他三条的策略的官员对峙。
“户籍混乱原因多种多样,何为无主之地,如何界定,如何丈量,山泽又如何量定。这诸多问题提得好,但这诸多问题,不该是诸位阻挠推行各策之由,诸位皆为公卿大臣,若如此细节之事,皆要父皇事事亲为,提早为诸位谋划清楚,那到底是诸公为臣,还是父皇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