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厚重,病房一瞬陷入沉寂,气氛冷到了极点。
她终于鼓起勇气,向郑钧礼问出了那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
“三年前,你是为什么娶的我?”
郑钧礼眸光一闪,似是不曾想到江不晚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他以为,江不晚心里也明白他们三年前结婚的原因的。
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果江不晚不明个中缘由,那他算不算是欺骗隐瞒了她?
“当时郑家需要在沪北建造一家泯金营造分厂,却接连遭受破元帮打击。我爹便与你爹商议和谈,两家结为姻亲。破元帮协助泯金营造厂在沪北立足,我们郑家则帮助破元帮在金城设立分舵,蚕食青玉帮。”郑钧礼如实道。
“所以,我们真的是包办婚姻?”江不晚头上一道晴天霹雳。
“包办婚姻?”郑钧礼好像在哪里见过这词。
之前的某张报纸上,有个标题:反对包办婚姻,提倡自由恋爱。
“既然是包办婚姻,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你心里没有委屈吗?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了。”江不晚很难理解。
“我没有喜欢的女孩儿。而且,我既然已经娶了你,我以后定是只能喜欢你一个人的。”郑钧礼平静严正道。
江不晚恍惚。
江不晚突然意识到,郑钧礼对于她来说,是一百年前的人。他的想法,他的思维永远都不可能超脱于这个时代。
包办婚姻对他来说,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之前对她好,也不过是因为,郑钧礼本来就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丈夫。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试一试自由恋爱吧。”江不晚凝眸注视郑钧礼。
他温柔亲和,端正守礼,长得帅,却喜欢纯爱。
江不晚永远都会为这样的男人心动。
“自由......恋爱。”郑钧礼不明,但觉厉。
“呼呼——”病床上的汤坚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呼噜,竟将他自己惊醒。
他微微眯开眼,本想继续睡,却瞧见了坐在一旁的郑钧礼与江不晚,他瞪大双眼,立即从病床上坐起。
“郑警官!郑夫人!”
“你醒了?”郑钧礼回神,自由恋爱这四个字却已烙在了他心里。
汤坚打量周遭环境,终于发现自己现正在医院里。“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医生说你是太疲劳,好几天都没休息好。是不是警务司的工作太繁重了?需不需要给你放个假?”郑钧礼问他道。
汤坚闻言,连忙摆手。
“不不不,警务司的事情一点也不繁重。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最近不敢回家,所以就一直自愿在警务司加班,这才变成这副鬼样子。”汤坚说道。
“不敢回家?为什么不敢?”江不晚倒是听了个糊涂。这世上,哪里会有人加着班不想回家的?
“郑夫人你有所不知。我家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儿。”汤坚陷入回忆,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如纸。“应该也就是从半个月之前开始的吧。那天,可我从警务司下班回家之后,竟发现我床上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我这个人有点懒,每天都是不叠被子的。这不是闹鬼了吗!”
“说不定是小偷进了你家,偷了你的财物之后,又给你叠了被子,愚弄你呢?”江不晚问道。
“我一个从乡下来的,哪儿来的什么财物?况且,止马营廉价租房那边住得都是些个穷鬼,哪个小偷会去止马营偷东西?”汤坚说道。“而且,不仅仅是被子奇怪。”
“还有别的异常?”江不晚托起脑袋,听入了神。
“是的。自那天之后,我晚上回家,被子不仅被叠得整齐,桌上还会摆好一菜一汤,房间的角角落落里也一尘不染。”汤坚继续道。
江不晚听着听着,总觉着这个故事有些耳熟。
“这不就是田螺姑娘吗?”江不晚一不小心说出了心中所想。“是不是有姑娘暗恋你,所以才会偷偷进入你家,做这些啊?”
汤坚摇头,自嘲一笑。“我一个乡下小子,在金城无钱无势的,长得也不行,哪里有姑娘会看上我?”
“家中门窗可都有锁好?”郑钧礼问汤坚道。
“门都是锁好的,但窗户坏了许久了,但它一直关在那里呢。锁窗坏了,跟木头捱挤在一起,打也打不开。”他偶尔在家想吹个新鲜空气都没法子。
郑钧礼闻言,小心看向江不晚。
江不晚大抵猜出了郑钧礼是个什么意思。“你觉得可能是有邪物作祟?”
郑钧礼应是在醉月画舫瞧见了她的本领,觉得这件事儿她有办法解决。
“若是门窗皆无撬动痕迹,或可排除人为。”郑钧礼一本正经道。
“邪物?我就说吧,我就是撞鬼了!”汤坚撇下嘴角,哭丧道。
“汤坚大哥,你也别这么悲观,哪里有鬼给活人当牛做马的?就算是鬼,它又是给你叠被子、做饭、又是给你洗衣扫地的,大抵也是个好鬼。”江不晚安慰他道。
汤坚在医院休息了够,便又回了警务司。
郑钧礼与江不晚相约明日晚上一起去汤坚家看看,其后,郑钧礼就将江不晚送回了江家。
彼时,江付东正在客堂看报纸,江不绵缠在江付东身边,好像是在客堂等江不晚回来。
“哥哥你明天就送我去学校么。我明天可是转学的第一天!”江不绵抱着江付东的胳膊,伏在他肩头撒娇。
“我初掌金城银行,诸多事宜要办,实在不得空。你问问你姐有没有闲暇,让她送你去。”江付东口中说着话,眼睛却依旧看着报纸,眼皮子也懒得抬。
“我有空的,明天我陪你去。”
江不晚缓步走入客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