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未明,云阳便被一阵骚乱吵醒了。
他忙趿了鞋,披上外袍走出去看。
又是慧诚。
他手中拿着张纸,正失魂落魄:“天僧说聚散终有时,不必拜别。”
云阳看向几个手下,顾小八在,一脸无辜:“兄弟们彻夜值守,未见人影,这纸条是自己飞来的。”
云阳骂了句娘。
这狗和尚怕是知道锦衣卫要逮他,故不肯现身。
他转身进屋,再出来,已是穿戴整齐。
手里提着的绣春刀,当即就架上了慧诚的脖子。
云阳推搡着慧诚一路走至昨日山脚下,放开了嗓子中气十足冲山顶喊道:“和尚,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今日你便是下也要下来,不下也要下来。”
“否则白马寺上百和尚,今日全将丧命于此!”
云阳杀气腾腾,话落有声。在场无人怀疑他不会说到做到。
毕竟是锦衣卫的四大佥事之一。
想坐到那位置,可是需要一条条人命货真价实换上去的。
如何能没些本事傍身?
云阳猩红着眼,眼里带着即将闻到血腥味的兴奋,直直盯着山顶。
他知道若没有天僧出现,手中这个慧诚便是献给陛下的最佳人选。
按说此人杀不得。
可他偏喜欢豪赌。
“我数三个数。”云阳喊。
“三。”
“二。”
慧诚闭上了眼。
一阵清风拂面过,想象中的刀刃并没有从脖颈划下。
那人踏空而来,浑身上下熠熠生辉。
使拿着刀的云阳忽然睁大眼,一瞬晃神。
那是……神明吗?
见到天僧的那一刻,云阳似乎明白了,何谓慧诚所说的“不以皮相定人姿。”
当然,不是说这和尚生得不好看。
他好看至极。
纵使身着无光灰袍,仍旧动人心魄。
或许这人真是佛祖转世也说不定。
云阳心里突然蹦出这样的想法。
凡夫俗子,便是皮相过人,亦不过是一瞬间的惊艳。
可这和尚身上散发出温润平和的气质,却是叫他一个男人都移不开眼,甚至想要流泪跪拜。
天僧落在地上,如一叶落川。
光散。
他双掌合十,俯身行礼:“阿弥陀佛。”
云阳手中的刀放下了。
他亦双掌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
“我等是为大齐国运安泰,政通人和而来,还请天僧原谅我适才情急之下的失礼逾举。”
云阳这一次不想来硬的,所以他说了谎。
“我奉当今陛下之命,特来请天僧出山。”
天僧看着云阳,眼神是柔和的。
他知道云阳在说谎。
但是他原谅这个谎言。
“好。”天僧道。
………………………………………………
谢清韵今日很不爽。
因为她收到了两本弹劾她的折子。
皆是都察院送上来的。
一个骂她不务正业,每天只知道同太监寻欢作乐,不顾国事。
一个骂她只顾国事,连个皇夫都没有,如何为皇室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