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岳很快被召了进来,明明快八十岁的人,依旧健步如飞。
谢清韵这会儿正翘着两个伤脚不疾不徐吃早膳。
“老师怎么火气这么大?”
从一桌子食物里抬起头,谢清韵看了眼张叔岳。
“陛下!”
张叔岳明显有怒气:“请陛下收回成命,让锦衣卫撤出大臣们的家。”
前日大殿上谢清韵要同大臣赌命,不想今日便派了锦衣卫去守门防止人逃跑。
如今京城里那几个被记了名的大臣哭天抢地,都来堵他的门,要他做主。
谢清韵听罢,冷笑一声:“他们平日里人云亦云的时候好不痛快,怎么?如今知道怕了?”
张叔岳道:“陛下,您是九五至尊,一国之主。怎可还像稚童一般不识大体,斤斤计较?岂非失了帝王颜面,叫人笑话!”
一大早就听人在耳边指责自己不像个皇帝,谢清韵也有些恼火:“老师要批评朕之前,何不公正些,先看看那些人都做了什么?”
“又何不先在他们同朕针锋相对之时也站出来为朕说上两句话?”
“不过一群吃着皇饷的废物,杀便杀,朕若真是九五至尊,便连这点儿权力都没有吗?”
谢清韵将筷子摔在地上,清脆一声响。
吓得宫人们跪了一地。
端着茶水刚走进来的天盛忙“哎哟”了一声:“陛下这是做什么?”
他将茶水递给宫人,过去张叔岳身旁低声劝:“丞相大人今日且先回吧,陛下昨日刚刚发了病,这会儿可生不得气。”
听见这话,张叔岳怔了怔。
他看着谢清韵,突然怒气全消,只剩下胸口的酸涩:“陛下,又发病了?”
天盛道:“是呢。这不最近边关战事起,陛下顾着黎明百姓,昨日操劳一夜,怕是给累着了。”
张叔岳不语。
谢清韵叹口气,也消了气,挥挥手:“罢了罢了,听丞相的,先将锦衣卫撤了吧。”
“但是帝王的话一言九鼎,向来没有收回一说。”她话锋一转,看向张叔岳,不怒自威。
“若顾氏父子此次赢不了,那些大臣一个都别想活命。”谢清韵的话掷地有声。
然而张叔岳却没再同她争论,只垂眼道:“陛下,国事虽重,但还是龙体要紧。”
他是关心谢清韵的。
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既为师又为臣,这么多年,谢清韵虽做事极端了些,却绝非昏君。
只是如今朝中大臣越杀越少,而自己又愈发年迈。
他实在有些着急。
皇帝嗜杀,大臣也不是傻子。
如今参加科举的人越来越少,朝中为官的亦有不少称病辞官。
他实在担心自己百年之后,谢清韵会无心腹之臣可用。
张叔岳叹了口气,拱手道:“老臣,告退。”
临走前想了想,道:“听说慈宁寺的素膳有清心祛火的功效,若陛下有时间,不妨去试试看。”
谢清韵这会儿还在气头,别过头没理。
天盛陪笑:“丞相有心了。”
待张叔岳退出去,谢清韵才终于转过头来。
看着一桌子的菜,再提不起半分食欲。
看起来下次召见丞相要等饭后。
谢清韵道:“将早膳撤了吧。”
天盛应是。
谢清韵又道:“这两日差人给丞相送些人参燕窝什么的过去。”
她今天给丞相气得不轻,可别气病了,日后没人给她干活就得不偿失了。
谢清韵揉揉眉心。
“陛下可要唤国师来?”天盛小心翼翼问。
谢清韵点点头,又摇摇头:“待会儿吧,朕还有些折子要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