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清韵说完,好整以暇等着看和尚惊慌失措的样子。
可惜并没有。
天僧依旧淡淡:“我身终从变灭,陛下所见不过此时皮囊,即便肌肤相亲,又能何如。”
妈的,这死秃驴倒是豁达。
谢清韵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和尚。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忤逆她。
谢清韵笑了。
有趣。
她走出门去,与候在门口的天盛说了两句话,很快又进回屋中,坐在木椅上。
谢清韵很有耐心。
玩游戏的时候,她一向有耐心。
不多时,就见几个宫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整齐站在谢清韵和天僧面前。
这群宫人里有太监也有宫女,都很年轻,脸上皆挂着惶恐,如掉落陷阱任人宰割的兔子。
谢清韵走过去,从托盘上取下一碟炖肉,端到天僧面前。
谢清韵将盘子放在地上:“来,尝尝看。”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谢清韵愈发透出一丝兴奋来。
她托腮道:“高僧不吃,便是不喜,高僧不喜,朕就将那个端了肉来的宫人杀掉。”
谢清韵嫣然一笑,真诚又甜美:“高僧说好不好?”
天僧睁开眼:“陛下……”
谢清韵食指在嘴角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摇摇头,温声细语:“高僧只消说吃与不吃。”
天僧看了眼盘中肉。
谢清韵递过一双筷子,耐心等待。
直到天僧将她手中筷子接过,夹起肉吃了一口。
谢清韵终于满意笑了。
她伸手拍了拍天僧的头。
“这才乖。”
她再度起身,从托盘里端来一盘乳鸽,依样放于天僧面前:“再尝尝这个。”
这一次天僧没再试图开口说话,直接夹起肉来放进口中。
谢清韵最后端来一碗酒:“来尝尝看我们人间的清酒。”
天僧将碗端起要饮,谁知酒刚入喉,便呛得他咳起来。
入口的酒也尽数被吐出来。
酒太烈,这样呛上一口,天僧此刻双眼泛红,看上去少了三分清冷,多出一分人间气。
谢清韵唉了声,用衣袖轻柔为他拭去洒落的酒:“怎么如此不小心。”
她问:“可尝出什么味道了?”
天僧道:“辣。”
谢清韵抿嘴笑:“你看,我们人间的清酒便是这样,将一整个人生都裹了进去,只留待一瞬的品尝。”
她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
“今日便先到这儿吧。”
谢清韵低头欣赏着吃过肉喝过酒后有些狼狈的天僧。
“朕还会再来的。”她道。
天僧闭了闭眼,随着眼中红血丝消下,他的脸色也再度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
仿佛刚才的事不过是一粒石子投入,涟漪过后了无痕。
谢清韵盯着他看,愈发觉得他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美玉。
无比吸引人。
让人忍不住想将他驯化,将他打磨干净。
不留任何棱角。
谢清韵微微俯身:“不知像这样长久以往下去,高僧还能坚持多久呢?”
“不若还了俗,入朕的后宫如何?”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
天僧却道:“我不曾犯戒,何来坚持?”
佛不食肉,且以食肉为戒,却愿意割下自己的肉喂食肉之鹰,为何?
佛法博大,虽有戒律,却皆以尊重生命为先。
不以己束人,亦不以戒束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