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抬起一只手：“无妨。你不说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

“如果已经认定没用了，你也不会一来就求朕救命，而是跟他们一样，一脸麻木，一言不发的等死了吧。”

“学生等都是民生。”

“大家都是通过层层选拔推荐才能来到国子监读书。”

“我们自幼就懂寒穿苦读四个字。”

“官生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跟我们一样的，我们不嫉妒，因为摆的正自己的位置。”

“昼夜读书我们不怕苦。”

“可我们也是人啊，不是奴隶不是畜生。”

“敢有毁辱师长及生事告讦者，即系干名犯义，有伤风化，定将犯人杖一百，发云南地面充军。”

赵麟一字一顿的背着国子监的规矩。

“可判决完全由教师判决，学生没有任何诉权利。”

“轻则杖刑辱打，重则流放杀头。”

“就算死了无尊严可谈，需当面验明正身，才许收殓。”

“老师若是判错了，最多有交好的同窗暗地里唇亡齿寒的惋惜两句，再多却是不敢说了。”

“往前看不到希望，往后看不到活路。”

赵麟凄惨一笑：“今天还一起读书的同窗，明天就可能被拉出去活活打死，或者活活饿死。”

“谁都不知道自己的结业和丧命哪个先来。”

朱允熥点点桌子让他说重点：“说说你们今天为什么会来。”

“国子监祭酒有命令，选出国子监代表，死谏陛下退位。”

赵麟仰头看向朱允熥：“没想到学生死前还能将心中对国子监的不满说出来。”

“还能面见皇，死而无憾了。”

“怎么这就想死了，就不想死谏了？”

有了赵麟第一个直言不讳的开口，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皇！谁想死！我们民生中大部分人，都是举全家之力供养出来的，还未曾回报父母兄弟姐妹一分一毫。”

“是啊皇，我们被选出来是因为犯了生员不可建言这一条。”

“祭酒说：‘不是爱讨论吗？去皇面前讨论去吧。’”

“我们也不是自愿死谏的，平时讨论一个字都要拖出去打板子。”

……

很快屋内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反正自己命不久矣了，就要说个痛快。

把朱允熥说的太阳穴往外一突一突的。

但他却没有制止。

他认真的分辨着每一句，尽量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并在心里鄙夷的吐槽朱元璋：“愚民，就是狗屁。”

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朱允熥问：“你们还想换皇帝吗？”

赵麟拱手：“陛下，恕学生直言，在国子监的生活，第一要务不是学习而是努力活着。”

“学生等只想活命，谁能让学生活着，谁就是明君，学生就支持谁。”

朱允熥：“呵。你倒是坦诚，不怕朕秋后算账吗？”

“秋后算账起码还能活到秋后。”

“今晚你们都先不用回国子监了，精忠给他们找个地方暂住。”

“去宣旨，明天御门听政。”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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